南宮朱衣點點頭又搖搖頭,繼續賴在楚聿豐身上,緊抱著他不放。
楚聿豐不解,「點頭是什麼?搖頭又是什麼?」
「點頭就是閻碔那臭雞蛋叫人把我倒吊起來,一直逼問你的下落,可是我什麼都沒說喔!還有還有,黎容雁那丑老太婆命人打了我二十個巴掌,你瞧!人家的臉到現在還腫腫的呢!」
楚聿豐眉頭一擰,果然看見她那雪女敕雙頰上猶存的指痕。
他愛憐輕撫著,「一定很疼吧?」
「嗯!疼死了!可是我也很努力報仇喔,把她的祖宗一百二十代全部請出來問安,尤其是她的祖女乃女乃,我有特別加重問候喔!」
楚聿豐啞然失笑,「那搖頭呢?」
南宮朱衣的小腦袋瓜一偏,「搖頭是指從那天開始,他們就把我關在這里,既不審問我也不放我,就是把我關在這里,害我每天無聊到只能看螞蟻打架;聿豐哥,你沒事吧?大哥有沒有傷了你?我瞧他那天打了你,你有沒有受傷?」
楚聿豐搖頭,「他不會傷我的,他只是想向我借九鳳玦,好去見我大姐。朱兒,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的?如果沒有的話,我們走吧!一會兒讓人發現就很難月兌身了。」
這時,南宮朱衣沒有動作,只呆愣地杵在原地,臉上一片茫然,「九……九鳳玦?」
「是啊!無咎只是想借九鳳玦,因為大姐說過,除非他能找齊九塊九鳳玦,否則終生不再見他。」
南宮朱衣還是傻愣愣地重復那句︰「九鳳玦?」
楚聿豐劍眉一蹙,發覺南宮朱衣有些不大對勁,「朱兒,你怎麼了?」
可南宮朱衣仍舊重復說著︰「九鳳玦、九鳳玦、九鳳玦……」
「朱兒,你怎麼啦?是不是閻碔對你做了什麼……」
楚聿豐話說到一半,便陡然止住了。
他無法置信地瞪著南宮朱衣,瞪著南宮朱衣手上那不知從哪兒多出來的匕首,而那匕首此刻正刺入他身子里,鮮血汩汩流出。
「朱兒,你……」
至于南宮朱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只是呆呆地重復著︰「九鳳玦,我要殺了擁有九鳳玦的人!我要殺了擁有九鳳玦的人!」
京兆府內,在一家客棧的後院雅房里,南宮無咎正解開楚聿豐的衣衫,審視著他身上的傷口。
可楚聿豐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他的注意力全在一旁昏睡不醒的南宮朱衣身上,「無咎,朱兒到底怎麼啦?為什麼她會突然拿刀刺我?」
南宮無咎皺著眉頭,本就郁郁寡歡的俊臉上,又多出幾分擔憂,「別說話!你傷得很重,而且那刀子上有淬毒,若不趕緊幫你解毒,我擔心會有後遺癥。」
原來南宮無咎因為放心不下南宮朱衣,所以在楚聿豐離開後,便也尾隨前來。
朱兒這丫頭天真有余、機伶不足,論鉤心斗角,更是差閻碔他們十萬八千里,否則當年閻劭怎會明知兒子在敦煌,卻不肯將兒子接回東秦國繼承王位呢?幸好他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來了,救了性命垂危的楚聿豐,也免于讓九鳳玦落入閻碔手中。
南宮無咎搖頭,「別擔心朱兒,你忘了當年我和你大姐兩人,一個被封為醫神,一個被封為醫仙嗎?既被封為醫神和醫仙,那就多少有些過人本事,不然豈不辜負了醫神和醫仙的雅號?況且即使我不行,還有你大姐在,你擔心什麼?九鳳玦呢?你放到哪兒去了?」
楚聿豐的眼楮卻還是緊盯著南宮朱衣,「在我懷中,你拿出來用吧!」
南宮無咎伸手到楚聿豐懷中掏出九鳳玦,依著他所知道的方法替楚聿豐解毒,他一邊做一邊問︰「聿豐,你听過攝心術嗎?」
第八章(2)
楚聿豐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這次受傷比前幾次都來得嚴重,一來南宮朱衣那一刀真是趁其不備、正中要害;二來他原本就有傷,傷上加傷,讓他體力透支。
但一听到南宮無咎的問話,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听過,是西域那一帶傳過來的邪術,能攝人心魄,使人在不知不覺中,乖乖地听對方的話,為他辦事。」
「我懷疑朱兒是中了攝心術。」
楚聿豐一怔,「你是說……有人對她施了攝心術,所以她才會拿刀子刺我?」
「嗯!不然以這丫頭膽小怕事的個性,是不可能傷你的。」
「可是你怎麼知道?」
「我是听你父皇提起的。」
提起閻劭,楚聿豐臉上閃過一絲古怪,卻還是承認了閻劭就是他的親生父親,「我……我父皇他說什麼?」
「他到香雪海來向我借九鳳玦時,曾經提過你母後的死因;他說以你母後溫柔善良又膽小的個性,根本不可能仰藥自盡,尤其那時候你才五歲,愛兒子勝過愛自己的她,更不可能拋下才五歲的你,所以他懷疑你母後是中了攝心術。」
楚聿豐忍著痛,想起這輩子唯一一次見到父皇時,父皇也曾對自己提過母後的死因,他並懷疑到黎妃黎容雁身上。只是當時查無實證,就隨便找了個罪名,把黎容雁驅逐出宮,免得她再禍亂宮廷。
「無咎,既然你懷疑我母後和朱兒都是中了攝心術,那你知道用攝心術害人的人是誰嗎?」
南宮無咎上好藥,在楚聿豐身旁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藥瓶,倒出藥丸遞給楚聿豐,「絕不會是閻碔,因為當年閻碔和你一般大,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怎麼會攝心術?」
楚聿豐拿起南宮無咎給的藥,又喝了他遞過來的水才說道︰「那是誰?難道是……」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異口同聲地道︰「黎容雁!」
南宮無咎沉吟片刻後,「我听說閻碔登基後的和太後,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我听說她在宮外,就有和一些西域人過從甚密,待她回宮掌權後,還把其中兩個西域男人帶進宮,名為作官實為面首,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她!」
「那該怎麼辦?這攝心術有法可破嗎?」
南宮無咎眉頭一擰,「有法就有破,只是要怎麼破而已。」
楚聿豐知他甚深,豈會不懂他的話中話。「你一個人破不了這攝心術?」
「嗯!這需要你大姐出面,我和她一起聯手,才有可能破攝心術,否則可能反為其害。」
楚聿豐頓時陷入兩難的局面。
他知道大姐對南宮無咎的成見極深,誤會更深,她甚至因為南宮無咎之故而立下三絕誓,所以要大姐出面和南宮無咎聯手救南宮朱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若不救朱兒,難道就任憑這丫頭被攝心術所制,終生不得其解嗎?
今天,他們只是利用朱兒來傷害自己,他日,難保他們不會利用朱兒去做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所以非救朱兒不可,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朱兒被控制,只是該怎麼救她呢?
南宮無咎輕嘆口氣,伸手拍了拍楚聿豐,「別急,這事我會想辦法。你現在閉上眼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藥鋪幫你買藥。朱兒這一刀捅得可不輕,得多費些時間才能治好。」
楚聿豐點頭,目送他離開後,目光又回到南宮朱衣身上。
他輕撫著南宮朱衣披散在枕頭上的長發,心中愛憐之情橫溢。
小朱兒,你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如果你有什麼閃失的話,聿豐哥一個人怎麼活得下去?你是聿豐哥的寶貝啊!雖然你膽小、怕事,還喜歡大呼小叫,但這絲毫無損于你的善良、你的倔強和你的美麗,以及你那固執到近乎傻氣的執著。
為了聿豐哥,你一定受很多苦,對不對?先前在皇宮里當宮女,每天侍奉別人;後來到醴泉觀當小道士,又為了九鳳玦被欺負、被恐嚇,還被人丟到古井里去;現在又為了聿豐哥被倒吊、被賞巴掌,還被人施了攝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