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啦?」
「你得盡快離開這兒,我們擔心如果公主知道我們放過你的話,會想出更惡毒的方法來對付你。」
另一個人接著道︰「文姬公主的殘忍霸道全京城都知道,往往兩、三天就听到有宮女被打死、有太監被踢死,大小姐是蒲柳之姿,禁不起公主的嚴刑拷打!」
但極度的傷心讓朱夕根本不在乎,她淡淡一笑,「她都要招駙馬了,何必在乎我這個娼妓般的下賤女人?」
「不,你錯了,公主不但在乎,而且還會不擇手段,否則她也不會趁大人受傷昏迷之際,急著想除掉你。」
「為什麼?」
「因為大人他根本就……」
這人話沒說完,便讓另一個給喝止住了,「別再說了,你想害大人被皇上責備嗎?況且一會兒公主會來問消息,如果不趕快走人,只怕就來不及!」
一群人走上前圍住朱夕,「大小姐,你快走吧!遲了會來不及!」
「走?我孤伶伶一個人能去哪兒?」
「不管哪里都好,總之你得離開杭州,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
「沒有可是,快走吧!」
他們推著朱夕往後門方向走,經過長孫洛平時常駐留的書房前,朱夕突然停住腳步,「等等,我想進去找一樣東西,可以嗎?」
這些侍衛彼此互望一眼交換眼色,而朱夕竟沒察覺,「好,快點!」
朱夕踏進書房,在書案前繞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然後她從一堆書冊中翻出一幅畫卷。
不必打開畫卷,朱夕也知道畫卷里畫的是什麼,那正是一年前長孫老爺要畫匠替自己畫的,如今他即將攀龍附鳳,成為皇帝的乘龍快婿,應該不再需要這幅畫吧?
她推開書冊小心地抽出畫卷,哪曉得畫卷一抽出!一樣雪白如玉的東西也跟著掉落下來。
朱夕一楞,拿起那東西一看,這……這不是皇上所賜的帶兵玉印嗎?怎麼會放在這地方?萬一掉了或讓人拿走,怎麼辦?
他怎麼會這麼粗心?
朱夕直覺想把玉印塞回書冊里,因為她即將離開這里,永遠離開這個男人,所以她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他的一切。
這時,門外傳來陣陣催促聲︰「大小姐,快點,公主好象派人追過來了!」
朱夕一驚,胡亂將玉印塞進書冊和字畫堆中,渾然不知她這麼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已經將自己和長孫洛推入了可怕的陷阱中!???朱夕並沒有離開杭州,因為她生在杭州,長在杭州,除了杭州她哪里都沒去過,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後她來到位于西湖西邊的風篁嶺「龍井寺」投靠早出家多年的大伯父朱彥,法號性空。
乍見朱夕,性空並不驚訝,因為他早知道朱家會有此一劫。
是以對于朱夕的突然投奔,性空一句話都沒有問,只把朱夕帶到龍井寺後方的「落暉塢」,吩咐她在此安居。
朱夕就這麼在落暉塢住了下來。白天她到龍井、獅峰一帶采茶,趁著夜晚無人時拿到龍井寺交換日常所需,有時候游人多了,朱夕還會躲著,生怕讓人瞧見。其實她不是怕被人看見,因為經過一次次的打擊摧殘,朱夕早不是昔日的賽西湖朱夕,只不過她有身孕,肚子也一日大過一日,所以極不願意讓人瞧見。
半年後,朱夕獨自在落暉塢里?下一子,取名長孫不悔。
有人說女人柔弱,但?母則強,這句話用在朱夕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
她性本柔弱,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長孫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一次又一次讓他重重的傷害,終至遍體鱗傷,體無完膚,而一顆心更是早破碎不堪,難以彌補!
但孩子的來到,讓她重新體驗到生命的奧妙與奇異,也讓她燃起活下去的勇氣,尤其當看到兒子那酷似于長孫洛的俊美面容時,一切一切的痛苦、怨恨都隨風而逝。
現在的朱夕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將孩子平平安安撫養長大,教他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她不要他讀書識字去當官?將的;像她爹,一生公忠體國,到最後得到什麼?所以即使只是當個山野樵夫,每日粗茶淡飯,朱夕也覺得比任何山珍海味來得可口。
不過上天對朱夕的試驗始終沒有結束,就在朱夕對人世間和長孫洛完全死心,打算終老山上時,一群腰掛利刃的錦衣衛卻突然出現在平靜的風篁嶺上,而帶頭的,正是張昌明!???「朱大小姐,好久不見了。」張昌明微微一笑,看著眼前出落得益發成熟嫵媚的朱夕。雖然她現在脂粉不施,身穿粗布衣衫,但賽西湖就是賽西湖,依然美麗不可方物,依然美得讓西湖遜色。
朱夕有些慌亂地瞪視張昌明,心里卻掛念著在內室睡覺的長孫不悔,他該不會被發現吧?
「張公公,你……你找我做什麼?」朱夕轉身把門關上,不想讓張昌明看見床上正在熟睡的兒子。
「找你要一樣東西。」
「東西?」朱夕勉強一笑,指著她住的簡陋竹屋,「我的東西全在這兒,公公看見了,如果有什麼是公公所要的,請自取。」
張昌明稱許地點點頭,「真不愧是大學士朱的女兒,果然知書達禮,進退有據。可是我要的東西不在這里面,要請你拿出來。」
「公公要什麼?」
張昌明一扯嘴,伸過手說︰「玉印!」
朱夕皺起秀眉,「玉印?我一個山野女子,怎麼會有玉印呢?公公想必是在說笑吧!」
「我張昌明何時說笑過?朱夕,不想自討苦吃的話,就把玉印拿出來,看在你是弱女子的面子上,我不會為難你的。」
「公公不說笑,朱夕也不會說笑,我沒見過玉印,更不知道玉印在哪里,公公請回吧!」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有人說看見你拿了?」
「我拿的?是誰說看見我拿的?」
「就是你逃離的南園那天晚上,長孫洛的侍衛親眼看見你拿走玉印。」
「侍衛?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只拿走一幅……」
「你拿走什麼?」
「我拿走什麼和你無關!」
張昌明冷冷一哼,「朱夕,如果你還想要長孫洛活命的話,你最好把你拿走的東西交出來,否則……」
朱夕一陣錯愕,「你說什麼?大人他怎麼啦?」
「大人?他早被皇上撤了職,打入天牢里,這會兒怎麼還會是大人呢?」
「什麼?」
「他身?柱國將軍,竟然遺失玉印,光是這件事就夠皇上砍他腦袋了!」
「遺失玉印?」
「沒錯,長孫洛因為遺失玉印,所以被打入天牢等候處決!」
朱夕一听,腳下登時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處決!?他要被處決?她這輩子惟一愛過也惟一恨過的男人要被處決了?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遺失玉印?」
張昌明蹲了下來,看著呆坐在地上的朱夕,「這就得問你。」
「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早就和他一點瓜葛都沒有,怎麼會知道他遺失玉印的事?」
「如果你和他沒有瓜葛的話,他為什麼要冒欺君之罪,在刑場上公然將犯人掉包,救了你爹?如果你和他沒有瓜葛,他又怎麼會假借充軍之名,將朱家一家大小帶往沿海,送往西洋呢?」
朱夕楞在當場,「你說什麼?我爹他沒死?」
「沒錯,朱問沒有死,還好端端地活著!」
「你胡說!所有杭州人都親眼看到我爹被處決、示?,他的頭還是我親手縫回去的,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