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衛嫣兒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弄半天,不過是貝勒爺不要的女人。」
衛嫣兒的臉色蒼白極了,「你……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我在說婚禮取消,我們林家可不敢要你這種無恥的媳婦兒過門。」
「無恥」四個字,再次像把刀,狠狠地刺進衛嫣兒脆弱不堪的心中,「你……你要退婚?」
「沒錯,而且現在就退婚。」說罷,林家少爺將彩球自身上扯下來往地上一摜,「我們走!」
瞪視著林家迎親的隊伍離開,衛嫣兒柔弱的身軀終于承受不住打擊,緩緩地往下滑落。
第一章
晌午時分,正是太陽最毒最辣的時候。
頤親王煜顥坐在轎子里,從暢春園準備回府。
由幽靜深遠、滿園春色清涼的暢春園踏人熱烘烘的午後大街煜顥頓時覺得滿身暑氣,汗流浹背。所幸他向來身子強壯,適應力極強,因此過不了多久,倒也覺得不怎麼熱,只是空氣中那揮不去的悶滯,還是弄得他衣衫半濕。
煜顥並不是怕熱的人,但今年的氣候確實怪異極了!一連半個多月的太陽,曬得整個京城像個大蒸籠,只要出門,就必定熱得一身濕透回來。因此若非必要,煜顥實在不願意在這時候出門,所以一出了暢春園,他便命令轎夫直接回到親王府,一刻也不願在外逗留。
轎夫的腳程很快,不到半刻鐘,便已看到頤親王府那朱紅色的大門,轎夫利落地在門口停下轎子。
「爺,到家了。」管事李福急忙上前為煜顥掀起轎簾。
「嗯!」
煜顥輕輕一哼,略撩袍角,彎腰跨出轎子,正想走進親王府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十三爺!」
煜顥一愣,這聲音……好熟悉,難道……難道是……
不,不會的,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徹底將這聲音從記憶中抹去,怎麼可能現在又會出現?一定是听錯了,一定是听錯了!
但那熟悉婉轉、連他作夢都會夢見的好听聲音,卻如夢寐般,再一次響起,而且這次離他更近了。
「貝勒爺!」
煜顥霍地回頭,一張清麗如仙的絕美容顏出現在他眼前,那是衛嫣兒!
只見衛嫣兒一身白衣,頭發散亂,神情憔悴,渾身上下透著風霜與狼狽。她看著昂然挺立的煜顥,眼中有抹退縮與自卑,「貝勒爺,我……」
煜顥瞪著她,眼中滿是無法置信。
是她。竟然是她!經過兩年,經過那件事,她居然敢出現在這兒,她居然還有臉來見他!?
「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煜顥冷然地說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卻飽含激動。
衛嫣兒咬著唇.柔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我……我是衛嫣兒,我……」
「衛嫣兒?」他冷冷一哼,漠然轉過身,「我從沒听過衛嫣兒這名字,也不認識衛嫣兒。來人,把她給我拉走,別擋在門口礙路。」
門房見狀,伸手就要拉走衛嫣兒,但衛嫣兒卻雙膝一屈,跪落在地,「貝勒爺,我知道你恨我、怪我,不肯原諒我,甚至不想見我;但是……但是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求求你……求求你……」
說著,衛嫣兒的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滴落在地上,弄得地上一片濡濕。
煜顥見狀,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仍舊搖手,「四兒,把她拉走,我不想見她。」
說罷,煜顥轉身大跨步走進門內,狠心地將衛嫣兒的哀哀泣求隔絕在門外。
「姑娘,你走吧!我們十三貝勒說不認識你。」這名叫四兒的門房走上前,好聲好氣地對她說道。
豈料衛嫣兒搖頭,「不,我不走,我要在這兒等。」
「可是姑娘,十三爺已經說了,他不認識你,也不想見你,還要我趕你走;如果你賴在這兒不走的話,十三爺怪罪起來,誰都無法承擔得起的。姑娘,你還是走吧!」
衛嫣兒仍舊搖頭,柔美憔悴的臉上浮現一抹堅毅,「我不走,如果他一天不見我。我就跪一天,兩天不見我,我就跪兩天,我會跪到他願意見我為止。」
「萬一我們爺一輩子都不見你呢?」
衛嫣兒勉強一笑,眼中透著淒涼,「那我跪一輩子,直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
四兒聞言,不覺瞪大眼楮,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老實說,他打從出娘胎以來,還沒見過長得這麼美的女人。眼楮就是眼楮,鼻子就是鼻子,嘴巴就是嘴巴,而那皮膚……嘖嘖,真是水當當的女敕;雖然她衣衫襤褸,憔悴不堪,卻仍掩不住那逼人麗色。只是他想不懂,為什麼十三爺說不認識她呢?他相信十三爺是認識她的,因為他跟了十三爺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他出現那種錯愕震驚的表情,但剛剛十三爺見了這女人時,臉上所流露的,卻恰恰是這種表情,縱使他極力掩飾。
但不管十三爺和這女人有什麼關系、過節,那都不關他的事;可要他狠心將她趕走,他又做不到。
于是四兒模模鼻子,視而不見地走到一旁去,任由衛嫣兒跪在門前。
午後陽光是最毒辣的,特別是京城已經連續晌晴了十幾日,大地早已曬得月兌了層皮,熱氣直逼得人冒汗,因此莫說是衛嫣兒這等弱女子,就算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在這種陽光下曬個一刻鐘,只怕也要頭昏眼花,汗如雨下,更何況嬌弱如衛嫣兒?
只是奇怪得很,衛嫣兒雖在陽光下曬了大半天,從晌午跪到夕陽西下,卻不見她流一滴汗;相反的,她的身子竟仿佛置身在十二月天似的微微發著抖,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
一旁怕鬧出人命的四兒見狀,急忙走上前,「姑娘,你不要緊吧?」
衛嫣兒抬頭無神地看了他一眼,干裂的嘴唇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她搖頭,張開嘴想說什麼,然而身子卻不听話地往後倒……
×××
書房里,煜顥悶悶坐著,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艷麗女子捧著一壺剛沏好的東方美人來到他面前。
「爺,茶沏好了,你要不要嘗嘗,看看會不會泡得過火了?」女子溫婉地倒了一小杯,先在嘴邊仔細吹涼。
煜顥略一瞥眼,斜看了看女子,「紫霜,你到我這兒有幾年?」
「回稟爺的話,到今天正好滿兩年。」
「兩年?」煜顥喃喃說著,思緒不由得飄到門口那條秀麗的倩影上她還跪在那兒嗎?不,不可能,她向來就不是從一而終的女人,對他如此,對其他男人也是如此,即使那人是她的父親,她還是如此!她不可能為了父親長跪在那兒的。
「是啊!紫霜已經伺候爺兩年。」紫霜來到煜顥面前,殷勤地將茶送到他唇邊,「爺,趁熱喝了吧,你不是說東方美人宜溫不宜熱嗎?現在這樣子剛好,再遲一會兒,就不好喝了!」
煜顥就著杯子一飲而盡,但眼楮卻深沉地瞪著紫霜,看她神似于衛嫣兒的嘴角和眉形。「紫霜,你知道爺為什麼喜歡你嗎?」
紫霜淺淺搖頭,臉上浮現一抹紅暈,「不知道,紫霜只知道盡心盡力服侍爺,讓爺高興,這樣紫霜也就高興。」
煜顥神情一黯,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陰沉︰「沒錯,爺就是喜歡你的乖巧、柔順和听話,記得,不準背叛爺,否則爺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把衣服月兌了。」
「可,現在是白天,人來人往,萬一讓人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