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東方無憂就是固執地重復著︰「我跟你去!」
杜彧臉上不覺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無憂,妳……」
「我跟你去,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要跟你去。我不會再讓你去下我一個人的。」
霎時,杜彧覺得自己心中有個不知名的角落突然崩塌;不,那不是崩塌,而是融化,那存在他心中多年的寒冰正逐漸融化中——這全是因為眼前這固執的小東西哪!
他眼中泛起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好,我們一起去,記得抓好我的手,別再跟丟了!」
「嗯!」東方無憂開心地點頭,把手交給杜彧緊緊握著,兩人一起鑽出山洞、尋找可以生火的東西。
沒多久,一個溫暖的火堆在山洞里燃起,而東方無憂則瑟縮著身子躲在火堆旁烤著,但無論她怎麼烤,她就是覺得冷。
一旁的杜彧發現這種狀況,「無憂,會冷嗎?」
「嗯,好冷!」
他對她伸出手,「過來我這兒!」
東方無憂依言走了過去。
杜彧將她拉近自己,同時動手解著她的衣衫。
東方無憂冰冷的小手護住自己的領口,「做什麼?」
「你再不把濕衣服月兌掉的話,會生病的。」
「可是……」
杜彧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輕輕一扯嘴,半強迫、半命令說道︰「沒有可是,快把衣服月兌了,否則我就動手替你月兌。」
雖然猶豫,東方無憂還是咬著牙,一寸寸月兌掉自己的濕衣服,因為她實在好冷!
見她月兌掉衣服,杜彧立即將她擁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還冷?」
東方無憂閉著眼楮開口,聲音悶悶的︰「疼不疼,問你自己最清楚。」
杜彧啞然失笑,「小傻瓜,這種事男人是不會疼的。」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地閉上眼楮,仿佛這樣做才安心似的,「為什麼?打人的自己不都會疼嗎?為什麼你卻沒感覺?」
「因為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天生要讓人寵愛的小女人!」
「可是……」東方無憂不服氣地抗議著︰「可是這樣的話,人家就不想嫁你了。」
杜彧不以為意地笑笑,低下頭堵住她的小嘴一陣纏綿,「告訴我,這兒疼嗎?」
她傻傻地搖頭,小手不自禁圈住他頸項。
接近傍晚時分,杜彧背著東方無憂離開山洞。
由于東方無憂在閃避大黑熊的攻擊時,跌進溪水扭傷腳踝,雖然杜彧馬上就為她治療,但畢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好的,所以就出現了杜彧背東方無憂,而東方無憂背采藥小布袋回家的好笑情形。
可東方無憂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理所當然、開開心心地偎在杜彧寬闊溫暖的背上,雙手環住他脖子,像只快樂的小麻雀嘰嘰喳喳說著話,而本來話就不多的杜彧幾乎只有听的份。
因為經過方才一次次的親熱纏綿,讓東方無憂覺得杜彧已經是自己的,所以她很放心把一些心里的話都對杜彧說出來。
「杜哥哥,我告訴你喔!我娘真的是世界上最美、最溫柔的大大大美人呢!而且娘身上好香好香,說話好輕、好好听,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看過娘發脾氣,即使是和爹爹、哥哥們吵架,娘也都不發脾氣呢!」
「喔?那是誰發脾氣?」杜彧順口一問。
雖然他的精神集中在前方那崎嶇蜿蜓的小路上,但東方無憂在說什麼,他還是很清楚的。
「我啊!每次我都站在娘這一邊,幫娘向爹理論,誰叫他喜歡欺負娘呢?」
杜彧听了不覺搖起頭來,他幾乎可以想見東方無憂雙手扠腰、凶巴巴地和人吵架又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猶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不就是那樣嗎?可他就是喜歡她這份率性天真,否則他也不會想盡辦法留下她,甚至不計後果地強要了她。
「無憂,你娘到底生什麼病?為什麼需要你們兄妹這樣四處奔波,到處找藥呢?」
提起娘親的痛,東方無憂眼眶不覺一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本來都好好的,但有一天接到一封信以後就突然變成那樣了!」
「信?什麼信?」
「听大哥說,那信是姨娘寫的。」
「姨娘?你娘還有妺妺?」
「是啊!娘的妹妹住在一個叫望月谷的地方,杜哥哥,你知道望月谷在哪里嗎?」
杜彧怎麼會不知道呢?凡是江湖中人,幾乎都知道望月谷這個地方,因為那是個專產毒蠍的奇險之地,只要去過望月谷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回來。但杜彧搖頭,他明白東方無憂雖然孝順,卻沖動有余、機靈不足,去了望月谷,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無憂,我不知道望月谷在哪里,不過我可以斷定一點,你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為什麼你知道娘是中毒?娘又沒出門,為什麼會中毒?而且為什麼只有娘中毒,我和哥哥、還有爹爹都沒事呢?」
听到娘不是生病,東方無憂不覺興奮起來,圈住杜彧的手不覺圈得更緊,使得杜彧差點喘不過氣。
「無憂,把手放開些,我快喘不過氣了!」杜彧停下腳步好笑地命令著,同時問道︰「我問你,你娘發病時是什麼狀況?」
「娘都是在子午兩時發病的,那時候娘會全身痙攣、冒冷汗,有時娘痛得受不了,會在地上打滾,可是當那兩個時辰過去,娘又好好的,好象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喔?那吃飯呢?她一天還能吃多少飯?」
「娘本來就吃得少,生病以後當然吃得更少,有時候一天不到半碗飯,不過有一件事好奇怪。」
「什麼事好奇怪?」
「喝水,娘變得好會喝水,而且一沒水喝,就會痛苦得臉色發紅,杜哥哥,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杜彧一時陷入沉思中。
其實他已經沒有到浥秀山莊的必要,光是听東方無憂的描述他就明白,孫排雲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子午斷腸毒——這子午斷腸毒正是透過那封信傳給孫排雲的。
彼名思義,所謂的子午斷腸毒,就是會在子午兩個時辰發作的毒。發作時全身痙攣,經脈如有千萬只螞蟻啃咬般疼痛難當,可時間一過卻又好好的。不過子午斷腸毒的可怕並不在于此,而是它會隨著中毒日子的加長,縮短發作時間,再加上中毒者因饑渴體熱,不停喝水,無形中加深毒性的散播與流竄。
想到這兒,杜彧又問︰「無憂,在你離開浥秀山莊之前,你娘發病的時間有沒有任何改變?」
「有啊!娘本來一天只發作兩個時辰,後來卻變成四個時辰,而且連飯都吃不下了。杜哥哥,娘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杜彧再次陷入沉思中。
丙然不出所料,孫排雲的發作時間已經縮短,如果他推斷得沒錯的話,孫排雲已經命在旦夕了!
「無憂,你娘是什麼時候病情加重的?」
「大概……大概一個月前吧!」
「那你從金陵到開封,花了多少時間?」
東方無憂趴在杜彧身上,掰著指頭算,「差不多兩個月吧!」
「兩個月?你在我這兒又耗去兩個月,這麼說……」
東方無憂雖然好玩好動,卻並非不懂事的笨蛋,她光從杜彧嚴肅的表情和問話便已猜出,娘親可能有危險了!
「杜哥哥,我娘她是不是有危險了?」
杜彧沉著臉點頭,「沒錯,依照我的推斷,你娘應該只剩兩個月的生命。」
東方無憂轟地楞在當場,圈著杜彧的手也逐漸松開,若非杜彧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只怕她已經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