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把東方無憂當小雞一樣拎在半空中的男子,正是回春堂的主人,也就是開封鼎鼎有名的神醫——冷面華陀杜彧。
之所以叫「華陀」,是因為杜彧醫術之精湛,已經到了可以論死斷活的地步。
听說他曾經憑著一滴血,將一個早氣絕入棺的有孕婦人從死神手中救活;更曾經大言斷定一個貪贓枉法的狗官三天後會死,果然那人在三天後因心疾而暴斃,因而轟動整個開封城。
不過杜彧雖有華陀之稱,但放眼整個開封城,曾讓他看過病的人,卻寥寥可數。因為杜彧脾氣古怪、性情孤僻,繼之以喜怒無常,而且看病辨矩特多。比方話不投機的不看,看不順眼的不看,非疑難雜癥者不看,對他不相信的也不看,是以有時就會出現那種見死不救的場面。所以開封城的人替他起了個「冷面華陀」的外號,說他面冷心冷;而有人干脆叫他「賽閻王」,意思是讓他看病比見閻王還可怕。
東方無憂早從老乞丐衛風嘴里知道回春堂有杜彧這麼號人物,因此將回春堂擺在最後,並事先練好各種防範措施,為的就是怕踫上他,想不到她還是給發現了,而且是人贓俱獲。
不過東方無憂從小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沒有把杜彧放在眼里,她還是很不怕死地叫囂著,還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兼以久仰大名的刁鑽表情,「原來你就是那個死要錢、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鬼大夫杜彧啊!」
杜彧眼中寒光一現,「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沒同情心、沒慈悲心、又沒肝沒肺沒腸沒膽沒血沒淚……沽名釣譽的怪物!」東方無憂加油添醋,縴縴玉指戳著他的胸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她想,只要他一生氣就會松開手,這樣自己就可以月兌困了。
但杜彧只是冷冷一笑,顯然根本沒將東方無憂挑釁的話放在心上,並放肆地伸手從東方無憂身上掏出一種又一種的藥材,弄得她哇哇大叫。
「不可以,那是我要給娘治病的,你不可以拿走,還我……還給我!」東方無憂的兩只小腿又踢又踹,小手胡亂捶打,試圖掙月兌對方的掌控,搶回僅剩的一些藥,奈何他就是無動于衷,最後她更被摔在地上,疼得牙都歪了。
「好痛!」
杜彧居高臨下,睥睨地斜視著她,「說,誰讓你到回春堂偷藥的?」
搓著被摔疼的小,東方無憂氣呼呼又很有膽子地一偏頭,「不知道!」
「不知道?」杜彧蹲了下來,「你偷遍開封大小藥鋪,總不會是漫無目的亂偷吧?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你到底在找什麼?」
東方無憂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我在找什麼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之前是沒有關系,但現在既然你都已經偷到回春堂來,就和我有關。」杜彧單手托起那小小的臉龐面向自己,「你在找什麼?
千年靈芝嗎?」
東方無憂一楞,好一陣子說不上話。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找千年靈芝?難道……難道那千年靈芝在他手上?這麼一想,喜色霎時取代了憤怒。
她伸手抓著杜彧,「喂,你……」
雖然杜彧看不清楚東方無憂的真實長相,卻還是從那黑白分明又藏不住情緒的靈活大眼中猜到一二。他知道,這個小小偷,果真又是為了靈芝而來的。
想到這兒,杜彧的臉驀地變得鐵青。
他站起身輕輕一拍手,立刻有兩名家丁走了過來躬身行禮,「爺,有何吩咐?」
杜彧指著狼狽坐在地上的東方無憂說道︰「把她給我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吩咐,不準放她出來,也不準送茶水和食物,知道嗎?」
東方無憂一听立時跳了起來,「喂!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把我關起來,喂!喂!」
但杜彧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帶走!」
「是。」
柴房里。
東方無憂餓得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她兩眼昏花地躺在地上,眼楮直瞪著那腐舊的梁柱瞧,如果那是一根雞腿的話,就算要拿命去交換,她也願意。因為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喝一滴水,更別提吃飯了。
東方無憂數不清第幾次咒罵著杜家的歷代祖先,連那尚未出世的二十八代子孫也一起請出來問安,虧他長得那麼好看,虧自己還想請他為娘親治病呢!如今看來都不必了。
哼!居然敢囚禁她,還不給她東西吃?有本事他最好把她餓死、凍死、關死,否則她東方無憂以爹爹和哥哥的名義發誓,鐵定、一定、肯定讓人拆了回春堂。
東方無憂恨恨地想著,想得她又氣又惱;而越是生氣,小肚子就越餓,肚子越餓,她就更氣。
這麼惡性循環下,她終于受不了,掙扎著爬了起來,使盡吃女乃力氣往柴門上捶打著,「杜彧,你這沒心沒肝的膽小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無論她怎麼吼、怎麼叫,卻連半個人影也沒看見,使得她沮喪極了。難道她就真得虎落平陽、被杜彧這只沒心肝的惡犬欺負嗎?
不,不可以,娘親還等著她帶回千年靈芝救命呢!她怎麼可以就此認輸?
想著,東方無憂轉而來到柴房里那扇木窗前。
木窗並不算大,不過容得下她爬過去。問題是,木窗太高了,她根本爬不上去,這該如何是好?
東方無憂又是踮腳尖,又是施展她那雙腳的輕功,試圖爬上木窗,卻連窗都模不著。
正當東方無憂無法可想之際,她的眼楮余光突然瞥見木窗上方有一個突出的東西,看那樣子,好象是蜂窩……蜂窩?
一個點子逐漸在東方無憂的腦海里形成。如果弄壞那個蜂窩,把蜂引出來的話,不知道回春堂會變成怎樣?她幾乎可以想象那亂成一團,而杜彧氣急敗壞地被蜂追著跑的模樣。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急急忙忙在柴房里胡亂尋找,終于讓她找到一根長竹竿。
東方無憂想都沒想便用竹竿去戳蜂窩……※※※
杜彧是讓一陣前所未聞的尖叫聲給驚醒的。
他一向偏愛寧靜,厭惡嘈雜,所以在回春堂偌大的庭園里,雖然處處可見綠蔭高樹,卻不聞絲毫蟬鳴聲,因此更別提入夜後,回春堂會是何等的靜謐無聲!
杜彧皺著眉,匆匆披上衣服打開房門,「怎麼回事?」
守門的家僕一臉睡眼惺忪地搖頭,顯然也是被那不尋常的尖叫聲給吵醒。
杜彧還想問什麼,卻突然看到一個家丁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爺,不好……不好了!」
「嗯?」杜彧輕輕一哼,等著家丁回話。
可那家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那個……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快說!」杜彧低聲一喝,視線卻循著聲音看向柴房。
「是……是那個姑娘弄破蜂窩了。」
「姑娘?哪個姑娘?」
「就是那個潛進來偷藥、被爺關在柴房里的姑娘。她不知怎地捅了蜂窩,現在正被一大群蜂蟄著呢!」
杜彧無法置信地瞪大眼楮,「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爺,您養在柴房屋檐下的蜂窩被弄破了。爺,您快去看看,小的怕去晚了,那姑娘就要被蜂活活螫死了。」
杜彧連思索和驚訝的時間都來不及有,身子便像飛箭般疾射而出,轉眼間來到柴房。
站在柴房門口,杜彧清清楚楚听見東方無憂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走開……不要過來,走開……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