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喊道︰「韓伯父,韓伯母,快找大夫來!」
「找大夫?怎麼回事……」韓夫人不解地站起身,等她看清楚應長天手中竟抱著大女兒韓鳳舞時,不覺有些錯愕,「小舞怎麼啦?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小舞?」應長天霎時楞住。
「對!這丫頭就是我的大女兒韓鳳舞,我找她一天了,沒想到竟然讓你先找著。」韓易從應長天手中接過女兒,讓她半躺在椅子上。
「她……她就是韓鳳舞?」應長天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這是上天在和他開玩笑,還是故意這麼安排?他想盡辦法想甩掉的未婚妻,竟就是讓他一見鐘情的小妖精?
「是啊!這丫頭一早就不見了,我以為她怕羞,躲在房里不敢出來,哪曉得怎麼找都找不到。長天,你怎麼會踫上小舞?」韓夫人溫柔地替女兒擦去臉上血漬邊問著。
應長天聞言,俊臉不免有些微紅,但他依然沉著開口,炯炯有神的眼直盯著不省人事的韓鳳舞,「我以為樹上有什麼小動物,所以就丟了石頭上樹,沒想到竟是她。」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應長天一顆石頭沒打中小動物,反倒打傷了小韓鳳舞,弄得她額頭見血,昏迷不醒。
當下應長天的父親應天章又氣又惱,劈頭便是一陣好罵︰「你這楞小子,早告訴過你要識禮儀知進退,收斂收斂你那鹵莽的個性,你看看,一個姑娘家讓你弄得破相,將來可怎麼辦?」
應長天俊秀的臉上浮現一抹古怪的神情,他任由父親數落著,似乎不甚在意。
應天章見兒子毫無反應,正想再說什麼時,韓易開口了︰「應兄別生氣,長天也不是故意的,他又不知小舞在樹上。」
「可是小舞的傷……」
「她的傷不要緊,一會兒醒來,她自己會上藥的。」
「上藥?讓這麼小的孩子自己上藥?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小舞自幼習醫,別說這麼點小傷,就連刀子砍的、火燒的、像巴掌這麼大的傷口,她都可以讓它回復得猶如新生,所以應兄放心吧!」
應天章一听,簡直樂得合不攏嘴,「這麼說來,將來咱們兩家會有一個女神醫?」
韓易微笑著點頭,「當然,如果長天沒有異議。這門親事就這麼說定了!」
應天章看向若有所思的兒子,「長天,你的意思呢?」
應長天又一次轉頭看著韓鳳舞,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待這件婚事,也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女子心動,雖然她才十一歲。
他輕聲開口︰「及笄。」
「什麼?」應天章一臉莫名其妙。
「我等她及笄。」他又說了一次,聲音是平穩的,但乎穩中卻帶著一股熱切。
應天章先是楞了一下,繼而和韓易兩人相視大笑,「好好好!等小舞及笄,我們就替小倆口子辦喜事,直是太好了!」
突然,一道清脆甜美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歡樂,「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我才不要嫁給這個比我大好多歲的老頭子呢!」
※※※
四年後拎著剛抓好的幾帖藥,韓鳳舞低著頭踏出獨勝元藥鋪。
獨勝元是紫泉皇城里最大的藥鋪,上至人參、當歸、麝香,下至甘草、黃耆等,各種珍貴藥材樣樣俱全,而且藥材新鮮,價格公道,所以韓鳳舞幾乎都到這兒抓藥。
今天,韓鳳舞又來抓藥了,而且是抓給母親服用的。因為韓夫人近來臥病不起,雖然韓鳳舞親自把脈開藥,但韓夫人就是不見起色。這倒不是說韓鳳舞醫術差。而是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韓夫人終日為著因得罪當朝權貴而被下罪流放至遠方的丈夫韓易擔心,以致憂郁成疾,是以韓鳳舞雖醫術精湛,卻也難敵心疾之威。
韓鳳舞嘆了口氣,拎著藥轉進一條比較少人行走的小巷。
由于父親得罪了當朝宰相納蘭慶,使得整個韓家幾乎風聲鶴唳,生怕走在路上會遇上納蘭慶的爪牙。而遇上納蘭慶的爪牙也就罷了,就怕被那些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消遣、欺負,甚至羞辱!前些日子,家丁韓旺就在路上被納蘭慶的人狠狠揍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所以能避著就避著吧!
韓鳳舞邊想著,又轉進一條更為偏僻的小巷,正想從熟識的洗衣嬤嬤家借路過去時,兩條人影擋住了去路。
韓鳳舞很自然地轉了個方向繼續走,但那兩條人影依然擋著。
她忍不住抬起頭,只見眼前是兩名勁裝漢子,身穿錦衣,胸前繡著一朵大大的牡丹。
「你……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家公子想請韓姑娘到丞相府一趟。」
韓鳳舞咬著唇,邊說邊後退,「你……你們家公子是誰?我……我又不認識他……」
「我們家公子就是納蘭丞相的兒子納蘭德。」
「納……納蘭德……他……他想做什麼?」其實韓鳳舞早從他們的裝扮認出了他們的身分,也知道他們說的人,是那個專搶良家婦女、在恣肆玩弄欺負後再一腳踢開的京城惡霸納蘭德。
「問這麼多做什麼?去了就知道!」說罷,兩人大步走向韓鳳舞。
韓鳳舞頓時覺得腳下一陣酸軟,卻還是強振作起精神,轉了身拼命地向前跑,嘴里更嚷嚷著︰「救命啊!救命啊!」
不過女人畢竟跑不過男人,而這京城地帶又是納蘭慶的勢力範圍,就算有人听到了,也沒人敢出面救她,所以韓鳳舞跑沒幾步便讓兩人一左一右架了起來,「走,跟我們回去。」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韓鳳舞又踢又打,死命掙扎著。
「該死的臭丫頭,你居然敢踢我?」其中一個讓韓鳳舞給踢到,怒不可遏地吼著,反手一掌甩了過去。
韓鳳舞閉起眼楮,等著那火辣辣的巴掌到來,但那巴掌並沒有如預期般地甩在她臉上,她被人甩了出去,疼得她暈頭轉向,差點爬不起來。
她伸手模索,尚弄不清楚東南西北地坐起身,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攬住她肩頭,同時一個聲音響起︰「沒事吧?」
她驚駭地轉頭,以為又是納蘭慶的爪牙,不料卻望進一對如潭水般幽深的黑眸里,「你……你……」
「別怕,我是應長天,小舞,你不記得我了?」應長天溫柔地扶起她。
不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打從十一歲那年見了他以後,他是她連睡覺都會夢見的人啊!怎麼可能會忘記?
韓鳳舞慌亂地撥開應長天的手,讓自己快要喘不過來的氣能夠呼吸得順一點。
老天。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他,更沒想到他會救了自己︰「你……你怎麼會……會在這兒?」
應長天如電似的眼眸,直直盯在韓鳳舞身上。經過四年的歲月,她出落得更美、更誘人,活月兌月兌就是畫中的出塵仙子,教人凡心大動。
「我一直跟著你。」他啞著嗓子說,身子又往前靠近她。
「你……你跟蹤我?」韓鳳舞猛然抬起頭,但一接觸到他眼底的火熱,又霍地低了下去。
「我知道韓伯母生病,你每兩天就得到獨勝元抓藥,所以就在獨勝元等你。」
「你……你等我做什麼?」
應長天靜靜瞅著她,好半天才開口︰「看看我的小新娘是不是長大了。」
「你胡說!誰是你的新娘?我們根本沒有訂親,也沒有婚約,我和你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再這樣胡說八道,我要叫人了!」
應長天微微一笑,「小舞,你是我的,打從你掉到我懷里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管我們有沒有訂親,你都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