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煜祗還是被帶往內務府責打板子,只是從原本的四十大板減為四十小板;但這四十小板,卻也把煜祗打得死去活來。因為內務府那些監刑太監,都是煜祿的包衣,是听命于煜祿的。因此在煜祿的授意下,這些太監可都卯足了狠勁,每一板都是結結實實打在煜祗身上,讓煜祗恨得牙癢癢,有苦說不出;而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煜祗這個大將軍養尊處優,禁不起四十個板子。
于是當四十個板子打完時,煜祗早已不省人事。
丁夕顏在貝勒府等著煜祗的消息。
他們是昨天深夜回到京城的。一回到京城,煜祗連衣服也沒換,便跟著煜祺前往乾清官遞牌求見,直到現在日上三竿,時至正午,煜祗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弄得丁夕顏心煩至極。
她來來回回走著,不時看著門外,期望能看到那偉岸英挺的身影,但是沒有,不論她怎麼等,煜祗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難道乾隆一時生氣,判了煜祗入獄?不,不會的。再怎麼說,煜祗總是他的親生兒子,雖沒功勞也有苦勞。況且……況且煜祗若不是為了自己,又怎麼會如此大意,讓杜十虎找到月兌逃的機會呢?
想到這兒,丁夕顏幾乎等不下去。
她匆匆抓起外衫,隨便往身上一披,正準備離開時,煜祺踏了進來。
乍見煜祺,丁夕顏不覺有些慌張,「五爺……」
煜祺一臉鐵青,冷峻中有一絲陰沉,「你想去哪兒?」
「我……我想去找十四爺……」
「找十四弟?你想去哪兒找十四弟?」
「我不知道,我等了他一個晚上都不見他回來,我怕他出什麼事,所以想去找他。」
煜祺冷冷一哼,「你也會關心他?他如果出了什麼事,不是正中你下懷嗎?怎麼你也關心起他的死活來?」
「不,不是這樣的,十四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想害他?」
「不是?但十四弟偏偏就是讓你害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丁夕顏搖頭,一顆心不知不覺地揪緊。
「他被我皇阿瑪責打四十個板子,現在躺在養蜂夾道里動彈不得。」
她轟地愣在當場,「責打四十個板子?」
「是的,四十個小板。其實以煜祗的身體狀況來說,就算打個八十板也不見得能傷到他一根寒,毛,但內務府那些人都是煜祿的手下,個個包藏禍心,存心想打死煜祗,所以煜祗現在已經去了半條命,只剩下一口氣!」
丁夕顏覺得眼前的事物忽地轉了起來,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不……不會的,他那麼強壯、那麼霸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樣就……」
煜祺彎下腰,毫不憐惜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就是可能!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把你送交皇上處置了吧?因為我如果不把你送交皇上處置,那麼煜祿那些人就會以此為把柄來陷害煜祗。但是任憑我怎麼說,煜祗還是不肯,他寧可自己被皇上處罰也不願把你交出來。他甚至在皇上面前說刺客已經被格斃,然後把一切的錯攬到自己身上!你說,這難道不是你造成的?」
若不是煜祺強拉著她,只怕丁夕顏已經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他竟然為了保護自己,情願被皇上責罰?老天,他大可以說出來的,這樣不但可以免去皮肉之苦,更可以順勢鏟除九貝勒這個死對頭。但是他沒有,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承受皇上對他的誤解和責罰。
丁夕顏泫然欲泣。她反抓著煜祺,低低哀求︰「五爺,讓我去照顧他,好不好?」
「照顧?你想乘機害死他?」
她拼命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不,我怎麼會想害他?我從來就不想害他!如果五爺不相信,大可以派人跟著監視,這樣不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害十四爺。」
煜祺眼楮一眯,定定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的美麗女子。老實說,她真的很美,是他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美、最誘人、最令人想佔為已有的一個。但是正因為她的美,才會為老十四惹來滔天大禍,所以他千萬不能動心。陷入一個老十四已經夠麻煩,不能再陷入第二個!
他不著痕跡地推開丁夕顏,轉過身冷冷說道︰「你把東西收拾一下,記得帶傷藥和吃的,我現在帶你去養蜂夾道。記得,好好照顧煜祗,如果煜祗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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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表面上看去,煜祗似乎沒有受什麼傷,既沒破皮,也沒淤青流血,連腫脹都談不上,但煜祺是深知個中滋味的。他知道,內務府這班人打煜祗是卯足了狠勁的,雖然煜祗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實則五毒攻心,若自己再晚個半個時辰過來,只怕一個堂堂十四阿哥從此回歸西天。
煜祺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丁夕顏,「這藥,每兩個時辰喂煜祗吃一顆,直到他醒過來為止。如果他不吃,就用灌的,知道嗎?」
乍見煜祗昏迷不醒,丁夕顏一顆心早亂了!怎麼會這樣?沒想到他所說的報仇,竟是這麼回事。如果早知道自己捅他那一刀會替他惹來這麼大的災禍,說什麼她都不會傷害他。畢竟他救了她的命,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喜歡的男人啊!
是的,她喜歡他,從他在樹林里救了她開始,她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但這是不對的,更是不應該的!
她該恨他的。因為他用那麼蠻橫的手段強佔自己,讓她在一夕間嘗盡疼痛與歡愉,讓她在一夕間無法自主地成為女人,更讓她永永遠遠無法再回到過去,回到那個天真又無憂無慮的丁夕顏。
可是在看到他為了不把自己供出來,而受到皇帝的責罰時,那份強行壓抑的愛意,終究忍不住冒出來。
好傻,好傻的他!其實他只要把自己說出來,就不必忍受皮肉之苦。但是他沒有,這是為什麼?難道……難道他當初說要娶自己的話是真的?難道他真的喜歡自己?
丁夕顏不知道,她現在也不想知道。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這個自己所喜歡的男人救活,如果他死了,那麼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于是她在床沿坐下,先扶起煜祗把他的頭擱在自己腿上,然後倒了杯溫水,努力想撬開他的嘴,努力想把藥塞進他嘴里。
但是沒用,不管她怎麼做,水就是從煜祗嘴角流出,更別提藥丸了!
丁夕顏急得眼淚直掉。怎麼辦?她早听過內務府打人是極有技巧的,有時候看起來皮開肉綻,血流不止,實則只是皮肉傷,上點藥就行;有時候表面看似毫無傷痕,但若不及時吃下保命丸,幾天後五毒攻心,就會一命嗚呼哀哉。而很不幸的,煜祗的傷勢屬于後者。
「五爺……」她淚汪汪,無助地看著煜祺。
煜祺緊握著手,胸口疼得幾乎快喘不過氣,「我撬開他的嘴,你想辦法把藥丸塞進他嘴里。」.
丁夕顏點頭,和煜祺兩人合力撬開煜祗的嘴,好不容易將藥丸塞人他嘴里,但沒有水怎麼讓藥丸下肚呢?
想了想,她接過水杯,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後以嘴對嘴的方式,一口一口地將水送入煜祗口中,雖然這樣仍有一大半的水流出,但藥丸總算下肚了。
一旁的煜祺見狀,心中不覺有些錯愕。
她……她是真心的?她對十四弟是真心的嗎?不,不可能,她是老九的人,對于煜祗根本不會有心的!否則她又怎麼狠心傷他,還讓他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