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當今皇上,您……您不能殺我!」他臉色發青的咬牙道。
「你好好的昏君不做,卻自尋死路的敢動朕的命根,你敢打她的主意,這個皇帝也做到盡頭了!」
「您要廢帝復位?!」
「你都死了,朕能不復位嗎?」
南宮盛驚駭,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榮華富貴包括命是斷送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請問太上皇,奴才這是要準備什麼刑具才好?」李三重上前詢問了。
瞧著欲哭無淚的兩人,哼笑。「先閹割後腰斬吧,之後未死再行車裂。」他殘笑說。
兩人臉上黑黑綠綠,已然出現死氣。
交代完,南宮策轉身要離去了,可走沒兩步又刻意回過頭來朝趙英的面容細細望去,瞧得他驚慌不已。
見他如此,冷冷一笑。「你這張臉可是曾引得朕的小蟲子多看了幾眼……」
趙英霎時明白他所說的。那日在街上巧遇謝紅花,她確實多瞧過他兩眼,那時他還為自己的俊俏暗自得意過,沒料到這事南宮策竟也知道!
「就……荊刑吧,先將鼻子割了,再行其他刑具。」南宮策吩咐。
「是,奴才遵命。」李三重得令馬上應聲。
趙英捧著鼻子,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著,直接倒地不起。
第十九章邪帝復位(1)
「國不可一日無主,懇請太上皇復位——」
「李三重,外頭有多少人?」
「啟稟太上皇,有朝臣一百七十四人。」
「一七四,一起死,可真巧。這些人吵死了,通通給朕誅了……」
初升的日光蒙蒙里透著霧氣,床上,粉撲撲的臉上垂掛著晶瑩的淚珠。
男人走近,伸出溫熱的手要撫模她傷心落淚的臉頰,她垂首避開。
「听說您是故意讓我被送至臨南的?」她問。
「嗯。」他沒有否認,黑瞳瞧著她緊捏環佩鈴鐺的手,那手的關節都捏白了。
「為什麼?」
他手掌覆上她緊抓環佩鈴鐺的手。「那只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您讓我……讓我失——」她爆發了,雖說不出失身的字眼,但眼中對他的憤怒與怨恨,卻是清清楚楚。
他蹙眉,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憤恨的表情與語氣與他相對。「你並沒有!|」
「不要再說了,就算您厭倦我,就算您不再視我為前世愛侶,也不能這樣利用我、傷害我,甚至糟蹋我,我不會原諒您的!」她怒而甩開他的手,將環佩鈴鐺扔向他,那東西正中他胸前後再跌落床上,鈴鐺受撞擊發出的聲響原該是悅耳的,但此刻听來,竟是極度刺耳。
她離開床榻,心中有恨,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她得知一切後,還盼著這是個誤會,他不可能這麼做,不可能將她送給別的男人,可他竟然親口承認了?!
她不是他盼了數百年的愛人嗎?不是他認定今生要共自首的人嗎?
他怎麼能如此傷她,怎麼能夠!
她熱淚盈眶。那術士說他們是冤家,既是冤家,怎麼可能相愛,是她傻了,笨了,自以為是了,傻傻的相信才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她之于他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可利用、能任人踐踏的女子罷了。
她悲憤淌淚,拔腿狂奔,頭上發髻掉了,散落的長發迎風打在臉上,不痛,因為心更痛,此刻若有人拿刀割她,也比不上胸口的絞心之痛。
她跑,用力的跑,掩著面,傷透了心,身上的紅裳像一團她哭出的血淚,殷紅殘忍又血腥。
「你要上哪去?別再跑了!」她的身子教人狠力拉住了。
南宮策一臉鐵青的扣住她手腕,阻止她再瘋狂奔跑,用力扳過她的身子後,瞧見她咬破嘴唇,唇上留下絲絲血跡,他一怔,再多怒火也在一瞬間被熄滅,表情甚至出現了懊惱。
「你這女人能不能先听朕把話說完再——」他的聲音夏然而止了,原因是眼前人的神情已變……
「你不需再對我虛情假意了,我不過是你的斗蟲,有幸成為你的弱點,已經該滿足了,就讓我克死此地,我不會再受你欺騙了!」她瞪著他,幽恨的說。
他僵住。這話好耳熟……
「這些人頭從我來這的第一天就一直跟著我了,我將它們綁在腰上,好讓自己記住去恨一個人,到死都要恨一個人,一個絕情陰狠的人!」她那恨意似乎會直到天荒地老。
「水兒?」他心驚。這對話、這對話——鬼窟?!
她陷入前世在鬼窟的惡夢中了。
他斂下眉目,冷測了俊顏。
她竟回到被抓去鬼窟時的情景,那時她以為是他將她丟至那住著半人半鬼、專吃人肉的鬼乞子窩里,她身旁還圍繞著被他整死的幾個人的頭顱,她因此對他恨之入骨。
「水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在這里,沒有鬼窟這種地方,你仔細瞧瞧,這里很安全,一個吃人的鬼乞子也沒有。」他輕聲說,想喚醒她。
「這里不是鬼窟?」她一臉茫然了。
他沉了呼吸。「不是。」
她忽而又搖了搖頭。「……不,你公孫謀寵我不過當我是你另一個樂子,無趣了、乏味了,丟棄也是應該的。」她又開口說,根本未清醒,仍活在那時。
他臉上出現了焦慮。上回她陷入被薛音律折磨的過去時,沒多久就清醒,可這回似乎並沒有清醒的跡象。
記得當時他由鬼窟救出她後,她還恨得沉睡不肯醒,如何也不願意面對他,莫非又歷史重演了?
「水兒,你給我醒醒!」他激動的叫喚,擔心她執意沉灑在對他的怨恨,中,不肯回來。
她的目光立即又變得幽深,不再瞧他一眼,仿佛萬念俱灰,疏離得令人遙不可及。「這里不是鬼窟……可是怎麼瞧起來與鬼窟無異……」她呢喃。
他心頭益發恐懼。「你這女人,就知道如何折磨我!」他忿忿地咬起牙來。
京城皇宮內苑里。
女人面容倔強蒼白,闔眼,狀似沉睡。
他面色沉重,沒料到他權宜的決定竟會勾起她對鬼窟的記憶,並將鬼窟事件與這次的事連在一起,恨上加恨,誤解更是一時說不清了。
他垂目斂色。罷了、罷了,曾經多希望她記起過去,但心里也明白,經過數百年,她已經多次轉世,也喝下數碗的孟婆湯,要記起與他的過往幾乎是微乎其微,可她卻接連兩次回到過去,偏偏所勾起的過去,又都只會毀了她與他而已,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強求她再記起什麼。
想著不禁苦笑。是他要求太多了嗎?這女人能夠重回他身邊就已足夠,過多的企盼終究只是負擔。他心頭微酸,似是認命了。
他居然也懂得認命了。南宮策的笑容更澀。
正端熱水進來為謝紅花拭容的春風姑姑見了,心下訝異。主子城府深沉,其實心緒難辨,可此刻對小姐的擔憂竟是這般顯而易見。
想她伺候他二十多年,他對待任何人、任何事,無不胸有成竹,何曾見過他為什麼擔慮過?唯獨,對床上人兒的牽絆竟是這麼深不可測。
她實在很難想象,寡寒孤傲,如主子,竟能愛得這麼深刻,這麼的……卑微!
驀地,這念頭驚嚇了她。她怎……怎麼會用「卑微」兩字?
主子何等倨傲、何等不可一世的人,就算心動,用情于某人,又怎麼可能願意卑微、委屈自己?
忍不住覷向主子,卻見他盯著床上人兒的雙眸深情傷痛。
她暗嘆一聲。在至愛的面前,再尊貴的人也得低頭吧!
「太上皇,奴婢要為小姐拭容了。」她說。
「讓朕來吧!」他道。
「是。」她沒有遲疑地將鞠濕的毛巾交給他。只要是為小姐的任何事,主子都願意親力親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