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怎麼了?」
「你就這麼喜歡她、愛她?」克麗兒幽幽地說道。
「克麗兒,我……」赫連那山一時有些語拙,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的心,「對不起,不是我不愛你,而是……」
「我知道,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我已經死了,對你而言我已經成為過去,你現在只想見月兒,對不對?」
「你說得沒錯!我一直弄不清楚自己是愛她的人,還是愛她那酷似你的容貌,直到發生這次的事情,我才深深明白,我愛她的美麗、活潑、聰明、慧黠,雖然她常常弄得我狼狽不堪、啼笑皆非,有時我雖被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就是愛她,只因為她是名月,是我唯一的妻,是我心中那彎永恆新月。」他想起家中池山那抹映在水面的新月,初時他不明白名月為什麼要那麼做,現在他懂了,可是伊人芳蹤何在?
名月,你都听見了吧?他可是真的愛你啊!克麗兒望向天空,仿佛知道那個小女人正在某處看著這一切。
「這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會因為我而耽誤自己的終身,畢竟我不值得你那樣全心全意地去愛。」
「你在胡說什麼?過去我對你的心是真誠的,現在……不,應該說是從現在到以後,你也會在我心深處,我不可能忘記你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所以那時候為你擋下那一箭是對的!」
赫連那山眼楮一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克麗兒淺淺一笑,不理會他滿臉的疑惑繼續說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也會嫉妒、會吃醋,尤其我知道姊姊和你可能有過那麼一段感情時,更是嫉妒得快要發狂,那時候我只想與你同歸于盡,因為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容許其它女人得到!可是當我看到埋伏在石頭後面的弓箭手時,我又猶豫了,只要不理他,你就永遠是我的,可是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那種敢作不敢當的人,所以我上前挨了那一箭!」
「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埋伏?」赫連那山震驚不已。
「不是早就知道,事實上,那個弓箭手是我安排的,我原是想先殺了你再自殺,可是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不,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一旁的秀蘿突然接口道︰「那天晚上克麗兒曾經跑來跟我說,她要殺了你然後自殺,我以為她只是在說氣話,沒想到第二天她真的這麼做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說那種謊話,克麗兒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不會死在自己的弓箭下,都怪我!」
赫連那山恍然明白原來這就是秀蘿之所以自責的原因。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克麗兒的死在自我懲罰,也難怪克麗兒臨終前要她別自責,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後果。現在想起來整件事中確有許多蹊蹺,只怪他當初讓悲傷蒙蔽了心智,以至于沒有看清事情真相,但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克麗兒,你沒有錯,秀蘿也沒有錯,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因為我從來沒有坦白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也沒有明確拒絕過秀蘿,否則也不會發生這一切不幸了!」
克麗兒微微一笑,「名月和我果真都沒愛錯人!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下,好好地把握現在才是你應該做的。」長久以來的飄蕩總算可以結束了,現在她終于可以安心去該去的地方。
「克麗兒,對不起……」秀蘿握住克麗兒的手說道,她沒想到竟還有和妹妹說話的機會。
「別道歉,我們是姊妹,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彼此,不是嗎?
再說你也吃了不少苦,又何必再耿耿于懷?長風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這次別再錯失自己的幸福了!」
「克麗兒,名月她……」赫連那山念念不忘的還是名月。
「名月?名月她不是已經來了?」克麗兒一手指著前方,身子緩緩倒下。
當赫連那山和秀蘿回過頭時,名月又回到原來昏睡不醒的模樣,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仿佛只是一場夢。
「她走了!」秀蘿無限感傷地望向床上的人兒,這會兒她是克麗兒還是名月?
「克麗兒……」赫連那山喃喃地念著這個令他永生難忘的名字;他也會一直永遠把她放在心里。
「好渴!」
當兩個人若有所思地為克麗兒而感傷時,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兩個人對看了一眼,難道是……「好渴!」
這次赫連那山听清楚了,聲音是床上的名月發出來的,只見她嘴巴喃喃動著,一面斷斷續續地說︰「水,我要喝水!」
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赫連那山听來卻宛如天籟般動听。是名月,他的名月回來了!赫連那山急忙取餅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以口就口,絲毫不避嫌地喂她喝水。
名月貪婪地汲取著他口中的水,直到他把一碗水喂完,她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楮,不過她醒來仍舊是一臉的迷蒙,似乎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發生過什麼事。
「月兒!」赫連那山輕喊著,瞧見她掙扎著坐起身又癱軟了下去,他趕忙扶她靠著自己,「別動,你還沒恢復元氣呢!」
「我怎麼啦?」名月環顧四周,盡是帳幔和兵器,這里是那山的營帳嗎?看他一臉擔憂,莫非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驀地,她昏沉的意識慢慢清楚了過來,記憶也一點一滴地浮現,她想起那漫天的風沙,想起那遮天蔽地的漩渦、人的呼喊聲、馬匹的嘶鳴聲,還有安副將如何努力地將自己從沙堆里拉出來,如何背著自己一路匍匐到有水的地方藏身……哇的一聲,名月倏地放聲大哭。一想到自己曾經離死亡那麼近,那種驚恐、無助的感覺便又一次襲上心頭。如果不是他逼她離開,那麼自己也不必面臨心碎的絕望,更不必和死神打照面,都是他,都是這個死大山、臭大山、壞大山,都是他害的!
「都是你,都是你嫌我麻煩,硬要趕我走,害我踫上會吃人的沙子,是你害死安副將,你這死大山、臭大山、壞大山,都是你!」名月邊哭邊捶打著丈夫。
「別哭,是我不好,我不該趕你走的,都是我不好。」沒有人知道此刻頻頻向妻子賠罪的他心中是何等的欣喜與甜蜜,他的月兒回來了,毫發無傷地回來了,雖然仍是既潑辣又愛哭,但這就是他所愛的名月。
「是你害死安副將的,你刎頸自盡吧!」
赫連那山失笑,如果自己這樣就刎頸自盡,那也太草率了吧!
何況安副將也沒有死,他人正在其它的營帳休養呢!
「我死了,你一個人怎麼辦?」他逗著她說。
原來淚如雨下的名月忽然不哭了,那淚水簡直就是來去自如嘛!她霸道又無理地說︰「不許你一個人先死,否則我會終日哭個不停,直到淚枯干,然後上吊,到陰間去找你算帳!」
她這話說得煞有其事,讓一旁的秀蘿听了不禁想笑,但赫連那山听了可是好生感動。
他緊緊摟住妻子,正色道︰「安副將好得很,在隔壁營帳休養呢!倒是妳,病西施一個!」
「真的?」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道。
名月這才放心地又躺下,可不消片刻她又坐起身來,「那山,有件事好奇怪。」
「喔?」赫連那山微一抬眉,邊讓她躺好邊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