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就听你娘的話暫時回娘家住幾天至于濂兒……」他望著低頭不語、狼狽不堪的兒子,「你也趁這個機會好好反省,好不容易幫你找了個門當戶對、才貌兼得的妻子,還不知足,才會搞出這麼多麻煩來。」此話明顯的意有所指,任何腦筋稍稍清楚的人都不難明白他在說什麼。
「別再說了,這件事情就這麼辦,翠墨,幫著少女乃女乃收拾東西,趕明兒個派人和親家公親家母說去!」
一夥人散去後,洛蓁也不想多留,悄然轉身欲離去,歐陽濂卻猛地跳起來抓住她。
「別走,听我解釋好不好?」
洛蓁躲著他那熾熱、哀求的跟光,一對翦水雙瞳不知要望向何方,她邊走邊退地以手阻擋他的接近,沒想到卻反而踫到他受傷的右手,上頭裹著周憐月的錦帕呢!嫉妒不知不覺得中浮上她美麗的眼眸,從而流露在臉上,這一切毫不差地落在歐陽濂和依然逗留在大廳的周憐月眼中。
瞧見洛蓁臉上所浮現的復雜情緒嫉妒,歐陽濂頓時明白過來,他想都不想地扯下周憐月為他包札得好好的錦帕丟棄在一旁,而傷口也因著這番拉扯又一次流出血來。兩個女人的臉同時變了色,周憐月的羞怨交集自是不在話下,洛蓁卻心疼又不忍地取出自己的手絹為他重新包札。
「你這是何必?白白辜負人家一番好意。」這人家指的自然是周憐月。
「我無福消受!」顯然歐陽濂並不領情,他話中有話地丟下這麼一句讓人肝腸寸斷的話後,也顧不得受傷的手,便緊緊抓住妻子嬌弱的身軀急切道︰「雲兒,再給我一次補嘗的機會好不好?不要這樣就把我打入地獄。」
「地獄?我已經在地獄中了。放開我!」
「不.我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但你也說過不勉強我的話不是嗎?還是你已經忘得一干二淨?」
「我沒有忘,可是雲兒……我愛你啊!教我怎麼舍得讓你離開!」
「你愛我?你說你愛我?看看你用什麼方式來表達你的愛!你不相信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傷害那尚未出世的無辜孩子呢?甚至拈花惹草,連家里的侍婢都不放過,然後再替自己娶,這就是你所說的愛我嗎?」昔日的傷害、今日的心碎一並存上心中,淚水霎時布滿了她的雙頰。
「雲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對她如此介意的話,我可以寫休書請她離開。」
「不必了!也許別的女人可以接受丈夫娶個三妻四妾,但我梅洛蓁絕對不和別人一起分享丈夫,更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你在做件事情前應該想清楚,而非事後想辦法補救,如今傷害既已造成,再說什麼都于事無補,更何況現在做什麼都無法挽回我已經失去的孩子。」她轉身欲走。
「別走!」歐陽濂的手緊緊抓住洛蓁不放。
「心意已決,無庸再論,你忘了我吧!當初小娟代你娶我過門過,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結局,反正你還有一個善解人意的憐月,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
「不,你不能這麼做……」
洛蓁狠狠的甩開歐陽濂的手步出廳門,沒入層層暮色中,留下歐陽濂痛苦地面對心碎與自責。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們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呢?為什麼一個周憐月竟然能讓她萌生求去之心,甚至不願這些日子來的共處情分?難道他的付出全都付諸流水,他苦心全都白費了?還是從前的恩愛不復記憶。連今生的愛意也一並被抹煞!雲兒啊雲兒,你怎能如此狠心?亦或是你的心真的全給了那游彥文,絲毫不顧夫妻情義?
對于周憐月,他自認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娶她,是迫于時勢的無奈,也是一時的負氣。在他內心深處,根本從來就沒有她駐足之地,過去的令狐雪沒有,現在的周憐月也不會有。但是,他和雲兒卻兩次活生生的為了她而被拆散,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天意。果真如此,那上天也太捉弄人了!
歐陽濂口中妻發出淒涼的笑,那笑聲里的蒼涼、無奈和痛苦,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一直沒有離開的周憐月被這笑弄得有些心驚膽跳,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歐陽濂,這樣的他讓人覺得有如隔了千重山岳般的遙遠.她不了解他,她真的不了解他!
難道她錯了?她不該計逼他娶她?可是她真的只想留在他身邊,即使只能看看他,也就心滿意足,為何他不接受她呢?比起那梅洛蓁,周憐月認為或許自己還愛得比她深,可悲的是無論如何總無法換得歐陽濂的一個微笑。是啊!一個微笑,只要一個微笑,那麼即使是為他死了也甘心。但他卻連一個微笑也吝于給她,這是為什麼!她不懂,除了家世比不上人外,她究竟哪里比不上梅洛蓁?究竟哪里比不上?
她回頭側望著歐陽濂,他已經靜下來了,又恢復到之前的那個冷淡、有禮而疏遠的歐陽濂。如果當初出面解救自己的不是他,今天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紛爭?但她又能對既定的命運做什麼努力,才能換取他的認同?她真的不知道。
「相公…--╴」她開口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
歐陽濂苦笑地轉身看她,眼神是遙遠有焦聚的,仿佛穿過她落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他開口了,平靜得出乎她意料之外。「你就繼續留著,反正她心意已決,任何人都改變不了,況且她認為你該留下來,那你就留下來吧!」
「相公……」
「至于我……就算會犧牲生命,我也會跟著她,天涯海角,跟著她,保護她……」
他的話像是呢喃,又像是說給周憐月听的。隨著腳步的移動,他慢慢的離開,在他轉身的一剎耶,她好像看見一顆晶瑩的淚珠自他的眼角滑落,瞬時,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取代洛蓁在他心中的地位,永遠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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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一頂軟轎從歐陽家宏偉的的朱色大門出來,抬轎的四名壯碩的大漢,轎旁跟著身穿藕色短襖的翠墨以及一身翠綠衣裙的寒香,此外還有幾名負責揮護洛蓁安全的家丁。行人雖只有數十人,倒也浩浩蕩蕩地出發去。
轎子里,洛蓁的身子隨著轎子搖搖晃晃,臉上的表情卻沉得不起波瀾。不笑不怒,不悲不喜,平靜得猶如老僧入定,一直到轎子停下來,翠墨掀起轎簾時,她才勉強露出一絲絲喜悅這色。回家了,終于回家了,可是為什麼心中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呢?其實任誰在這種情況下回娘這都不會高興的,雖然洛蓁是主動求去,但一想起個中原由,她又哪會高興呢?
洛蓁才一踏出轎子,梅夫人那張慈愛的臉便出現在眼前,她張開溫暖的雙臂環著女兒,萬分憐愛地說︰「回來就好,親家母派人跟我說了,可憐的孩子,讓你受委屈了,先進屋里再說吧!」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的洛蓁,禁不住母親和藹慈愛的撫慰,這些日子以來的郁悶、委屈和傷心全數涌現,瞬間沮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般落,她緊緊抱著母親哭了起來。「娘!娘!你當初為什麼要把我嫁過去,為什麼?」
「傻孩子,濂兒對你不是很好嗎?上次你回來,娘看你和他很恩愛的樣子,如今怎麼鬧到種地步?來,先擦擦眼淚,告訴娘他怎麼期負你了?瞧你傷心的,娘和你爹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