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為什麼會想留下來?剛剮不是還……」翠墨見老夫人離去後,便扶著洛蓁坐下,一面不解地問著。
她搖搖頭,滿臉困惑。「我也不知道,從一看見他,我便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為了似的,還莫名其妙地想哭,他……難道我見過他?」洛蓁黛眉微蹙,幽幽凝視動也不動的歐陽濂。
「不可能!小姐長這麼大,根本投出過幾次門,唯一
認識的一個梅家以外的男人就是表少爺,你怎麼會有機會
去認識他?況且瞧他的樣子,別說認識,只要見過一次,
就令令人終生難忘。」翠墨偏著頭俏皮地說︰「小姐該不
是在夢中見過他吧?」
「你這丫頭就愛瞎猜,什麼作夢夢過他.所謂日有所
思,夜才會有所夢嘛,我既然沒見過他,怎麼會夢見他
呢?瞧瞧你,沒出嫁的丫頭,說出什麼見過一次就忘不了
的害臊話,幸好他昏睡著,否則不讓人笑死了?」
翠墨低著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小姐終于會說教
了,這下大概可以放心了。原來翠墨怕洛蓁又胡思亂想,
才胡謅些話來逗她。不過說真的,這位姑爺還真是個罕見
的美男子呢!如果他沒這病,和小姐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
對,只可惜,怎麼會是個一覺不起、中看不中用的空殼子
呢?
「翠墨,今晚我們倆就一起在碧紗櫥里擠擠,反正好
久沒有一起睡了。」洛蓁起身為歐陽濂放下床幔後.轉身
對翠墨說。
「好啊,不過,有點委屈小姐就是。」
洛蓁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微微苦笑.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她梅洛蓁的洞房花燭夜,沒有鬧洞房的客人,沒有疼愛她的丈夫,有的就是一個自幼陪地到大的貼身婢女,但總比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多了。「別說傻話,快上床睡覺!」
話是這樣說,但她睡得著嗎?當身旁的翠墨傳來穩定的呼吸聲時,她卻仍睜著一對大跟,腦海中不斷閃過昔日與游彥文快樂嬉耍的景象,這輩子他倆是否還有見面的機會,可以重溫舊夢呢?洛蓁不去想也不願去想,也許她只能一天過一天,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就這樣終老一生吧!
就這樣,一晃眼十天過去了,歐陽濂依然沒有起色,這結果讓歐陽老爺歐陽老夫人從希望到失望。原本想藉著成親的大喜使兒子的病能有起色,不過顯然沒有效。對此兩位老人家倒是很明理,絲毫沒有怪罪媳婦兒的意思,歐陽老夫人甚至說,如果一年後歐陽濂的病沒有好轉,或者不幸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歐陽家願意送她回娘家,畢竟不能就此耽誤她的終身幸福,更何況他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對此.洛蓁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自己的終身不必盡耗在無此盡的等待中;憂的是,就算回到梅家,她還能過著以往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嗎?她和彥文會有結果嗎?
※??※??※
這天夜里,洛蓁獨自一人坐在涼亭想著心事,一面靜靜欣賞夜色。
今晚的月兒特別明亮,彎彎的月牙兒掛在樹梢,好似女兒家耳朵上亮晃晃的耳墜子,銀光閃閃,好不動人。偶爾飄過的幾朵淡雲則像煞仙女的彩帶,輕掛在枝頭,仿佛隨時會迎風起舞似的!
這時遠處傳來清脆的打更聲,已經三更了,洛蓁這進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里坐了這麼久.再不回房,翠墨醒來見不著自己怕又要擔心了。
于是她拉拉披在肩上的外衣,起身走出涼亭,忽地.眼前一條白影晃過,洛蓁眨眨眼,想是自己太累眼花了。當她轉身面對那條幾天來走了不下數十次的鵝卵石小徑時,又看到一閃而逝的白影,這次她確認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有人從她面前閃過,而且是以極快的速度竄過。
這歐陽家上下會武功的人雖不在少數,但深庭後院是不準男丁進入的。而那唯一會武功、可以自由進出的歐陽濂卻又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難道是…
想到這里,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從洛蓁的腳底直往上冒,順著腰際爬上脊背,全身也開始不听話地顫抖著。她想移動腳步快速回房,無奈雙腳仿佛釘住似的,一步也無法移動。這時那白影子好像知道有人在看,竟輕飄飄地飄往這方向。
「誰’是…誰在那里?」洛蓁語不成句地說著,聲音因為極度緊張害怕而顯得尖銳刺耳。
「你看得見我?」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誰?到底……是誰?」她驚駭地釘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更別提抬頭了。
「別怕,我不是鬼,也沒有惡意,我不會傷害你的。」那男人輕聲說著,「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你看得見我?一般人是看不見我的。」他緩緩地在洛蓁身後站定,身子輕飄飄地。不是鬼?那麼是仙還是妖?為什麼他說別人看不見他?自己明明看見個白影飄來飄去的呀!對方這樣說,並沒有減輕洛蓁的懼意,相反的,她極力移動雙腳想往房間的方向走,不斷那男人竟飄往洛蓁前面阻止她。
「別走!我走伯沒有惡意,我只是在找一個人。」
「不要!走開!走開!」洛蓁害怕地大喊大叫,猛一抬頭,一個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正緊盯著她。
「雲兒!」男人怔怔地瞧著她,驚喜地叫喚︰「你是雲兒!」
「走開!走開!」過度的恐懼讓洛蓁哭了出來,她雙手亂揮,排拒著那男人的接近。
「別哭!雲兒.我是淵哥哥啊!你不認得我了?」男人有些激動地伸出手想為洛蓁拭淚,「我找你找得好苦,雲兒,原來你在這里。」
「不要!」男人的手並沒有踫著洛蓁的臉,而是穿了過去。洛蓁見狀,身子一軟,整個人昏了過去。
第三章
迷瀠中,洛蓁仿佛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頭好重好痛,身體熱得像要爆炸般。她極力想睜開眼楮,無奈眼皮卻像有千斤重似的根本睜不開。此時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際響起。「來,雲兒,喝口水。」
然後是兩片濕潤灼熱的唇貼上地的唇.緩緩將水傳進她口中。洛蓁如獲甘霖般地吸吮著,那人也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雲兒,快醒過來!我們已經離開琉璃谷了,雲兒!」
洛蓁渾渾噩噩中覺得自己閉著眼,卻又好像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周遭的一切。她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中,不!應該說有一個女人,就是那個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女人躺在一個男人懷中,可是為什麼這女人長得和自己如此相像?而男人既溫柔又憐惜地說︰「雲兒,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我們好不容易才離開琉璃谷,你可不能病倒了。」
洛蓁听到自己……不!應該說是那個叫雲兒的女子回道︰「淵哥哥,我好像听到娘在叫我,你有沒有听到?」
「這里離琉璃谷有十來里路,不可能听得見的,你別胡思亂想。」
「可是我真的听見娘在叫我,又來了,淵哥哥,你听听。」
這次男人靜下心來聆听,但寂靜的山林中,除了蟲嗚鳥叫外,根本沒有別的聲音,他搖搖頭說︰「你大概听錯了,這里除了我和你,沒有其他人啊!」他無限憐惜地擁緊懷中里面昏睡里剛清醒的愛人,顯然雲兒是生病了。
「娘!不要生雲兒的氣,娘!」
「雲兒,鎮靜些,別胡思亂想!」男人雙手緊緊摟住雲兒,好聲好語地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