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尹若愚的人已趁著總管正和人討價還價,發揮他三寸不爛之舌的空檔鑽了出去,正得意著,眼前突然杵了一雙大腳,頭一抬,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大胡子。
「你……是誰啊?沒事杵在我家大門口干什麼?」尹若愚瞪著他,拉拉身上女扮男裝的衣衫,故意將嗓音壓得低低地,「有事敲門去,李總管在里頭,我就不奉陪了!」
疾步要走,手腕卻讓一只有力的大手給扯住,甩也甩不掉。
「我找你。」
卓以風低沉的嗓音有如鬼魅般靠近,近得幾乎連他呼吸的氣息都吹拂到她臉上
「我不認識你,放手!」臉兒有些臊紅,她還生著他這幾天對她不理不睬的氣呢,這個大豬頭!憑什麼不想理人時就不理,要找人時就巴巴地非要人買他的帳不可?門都沒有!
「你不認識我沒關系,把這幾包藥交給下人煎煮,一天三次,連續眼用七天,一頓都不準少。」他扣住她的手,把一大包藥放進她的掌心里。
這丫頭體寒,一淋雨,身子一濕就要發燒發個幾天,這幾年跑遍大江南北,認識的人多,各種偏方也知道不少,自然懂得些門道,原本是不關他的事,但這回她跳湖是他害的,追根究底他也有責任,不替她做些什麼,安不了心。
接過卓以風遞過來的一大包藥,手心覺得有些燙,也不知是他剛剛抓住她的手的緣故,還是她一見他心里就冒火?
心熱熱地,像掌心一樣燙燙地,鼻頭一酸,竟有點想哭。
做什麼呢?只不過是一包藥,她有必要這樣感激涕泣嗎?嘖,真沒出息!
「我不吃這種黑抹抹的藥。」
「不想一天到晚病懨懨地就听話。」
「不吃。」她把藥丟還給他,「你硬是拿給我也沒用,我不吃就是不吃,除非你一天照三餐來看著我吃。」
朝他做了個鬼臉,尹若愚拉拉發帶,旋即跑了。
她要逛街,已經悶在家里夠久了,非得好好出去玩玩不可。
***
如果她的直覺沒錯,一直有個人緊緊跟著她。
市集里那些她平日連瞧都不太愛瞧的珠花首飾,此刻成了她拖延時間的最好掩護,她不時地左拿一支桂花簪在頭上比一比,右取一款水蓮耳環在耳邊晃了晃,耳里听到的卻是另一頭肉包子的叫賣聲,和更遠的那一頭敲鑼打鼓的賣藝吆喝聲。
氣死她了!要不是她想要找出究竟是誰在跟蹤她,她早八百年前就跑到那頭看熱鬧去了!
尹若愚陡地一回眸,只來得及見一抹黑影往旁一閃,閃進了一條巷弄中。
「看我不把你揪出來!」掏出銀子,尹若愚往一旁吆喝幾聲,「要賺銀子的就快過來跟我一起走!快快快,晚來了就一個子兒都沒有!」
就這樣輕而易舉找來一群跟班,尹若愚的膽子也變大了,往那條巷弄里便提氣奔去。
「大家眼楮給我放亮點!看見一個黑衣人就上前把他給我抓起來!抓到的人再賞十兩銀子!」
有錢賺,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跑得比飛的還快,里里外外將那巷弄走了一圈又一圈,也沒見著什麼黑衣人。
「真沒見著?」不死心,尹若愚讓那幾人跟著又往里尋,走著走著竟走進胡同,七彎八拐了半天,連來時的路都記不得了,不由得伸手扯了扯前頭那個人的衣袖,「喂,這位小扮,我們回去吧,你住這兒,應該找得到路吧?」
男人回眸一笑,「小姐不是要抓人嗎?人沒抓到,我是不會走的。」
「算了算了!這十兩銀子給你,你帶我出去便成,不必抓什麼人了。」越走她越覺得毛骨悚然,還是快點離開這里得好。
這些跟班走著走著也只剩下前頭這一個了,對方來歷不明,她和他兩個孤男寡女的。又走進這個大胡同里……
「小姐出手真大方。」男人一笑,伸手接銀子時,眸光一閃,抓起尹若愚手上的銀子時連同她腰際的繡花錢袋一把抓過——
「啊!你干什麼?」尹若愚嚇了一跳。
「沒見過壞人嗎?最近本公子缺錢花,真高興遇見你,姑娘。」他一步步的逼近她,將她逼向牆角。
「你……你是壞人?」無路可退,她的身體抵住牆。
「是,也不是。」正要欺身而下染上那片唇,身後卻出現了腳步聲。
第五章
「夠了,你走吧。」
「是,爺。」
眼前人影一閃,出現在她面前的換上另一個人,尹若愚抬眸仔細一看,不禁花容失色——
「就是你,你一直跟著我想干什麼?」冷汗直冒,她這叫花錢把自己送進賊窟,真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
「說!桃花釀的獨門秘方在哪里?」不多廢話,來人直接說明來意。
「桃花釀的獨門秘方?」尹若愚皺起眉,怎麼又來一個要桃花釀秘方的人?上一回那大胡子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的也是同樣的東西,那次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一回,她可明明白白對方要的是什麼東西了,「我沒有那個東西!」
一把扣住她的頸項,她痛得想大叫,卻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不要跟我裝蒜!我的耐性非常有限,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我真的不知道……」
「說!你可以把桃花釀發出來,就表示你有獨門秘方,你的酒都賣光了。難不成還想騙我?」
完了完了,沒想到她才賣出去十桶酒,就已經這麼出名,出名到有強盜土匪前來盯她 br />
「咳咳……先放開我!」
瞪視著她,黑衣人大手一松,改拿刀抵住她的胸口,刀尖鋒利無比,才一湊近就刮破了她的衣衫,貼近她的肌膚,在她白皙的胸口上劃了一道血痕。
痛!她悶哼一聲,臉色發白,不住地咬住唇。
「說!」
「你問的是我釀的酒嗎?」
「你釀的酒就是路家的獨門秘方桃花釀,不是嗎?」
「我不知道什麼路家的獨門秘方,但是如果你要的是我釀酒的秘方,我可以告訴你。」
「那還不都是一樣,說!」
「我說了你就記得來?」尹若愚冷冷的瞅著對方的眼楮,憤怒加上疼痛讓她的頭有些昏眩。
「紙我準備好了。」黑衣人從懷里掏出一疊紙丟向她。
「筆呢?」
「這簡單。」一笑,黑衣人抓起她的手,拿刀朝上頭一劃,在她的指尖上深深劃下一個口子——
「啊!」她痛得失聲叫了出來,淚也跟著流出,「你這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竟敢這麼對我!」
「快寫!等血流盡了可得再吃一刀。」
「不寫!不寫!我的手疼死了怎麼寫?」從她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該死的家伙!
「很疼嗎?你不寫,我會讓你更疼!」一把刀再度揚起,這次的目標是她的另一只手——
「啊!不要!」尹若愚嚇得失聲大叫,「好啦,我寫我寫,我寫就是了!快快放下你的刀!」
「哼,敬酒不吃愛吃罰酒,快寫!」刀起刀落不都是嚇唬她嗎?他可打听清楚尹介是什麼人,沒在必要的關頭上,他是不可能要了她的命來自找麻煩。
「寫就寫嘛。」尹若愚痛得抓住手,蹲心不甘情不願的撿起地上的紙,咬牙忍著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在紙上一筆一筆的寫著。
每寫一字,她的淚就掉一滴,叫那紙張上的字糊成一塊一塊的。
「別哭!哭了那些字不都白寫了!」這個丫頭是笨蛋嗎?存心找碴!
「你不要對我凶巴巴地,又站在那里嚇我,我哭,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大壞蛋割了我的手,準備好紙不會連筆一起準備啊,看到人家的手見血你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