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成?這可是卓少爺親自為小姐挑選的,小六說了,這可是蘇州城內最上等的玉所瓖成的玉簪子。」
又是蘇州……路思瑤暗暗皺眉。
「拿來吧。」對蘇州的恨,已經根深蒂固。
炳,小姐願意瞧上一眼了?太好了!
小細一喜,獻寶似的將手上的紅巾捧到路思瑤面前。
攤開了紅巾,躺在里頭的玉簪子透著翠綠色的純淨色澤,模樣兒細致高雅,配她的瓜子臉想當然耳是十分的雅致迷人。
「好美啊,小姐。」小細發出一陣驚嘆聲,一雙眸子閃閃發亮。
是美,可是……
路思瑤眼一閉,心一狠,揚手便把手上這支玉簪子往湖里丟去
「啊!小姐!你怎麼把簪子丟了?」小細心疼的奔上前,小腦袋瓜子往湖底望啊望地。
這碧綠色的湖,肉眼看不見底,根本沒人下去過,多深根本也沒個數,小姐卻把簪子往里丟,是真要對姑爺死了心嗎?
這怎麼行?那姑爺不是太可憐了……
「別瞧了,替我弄碗蓮子湯去。」
「可是小姐,那玉簪子——」
路思瑤好氣又好笑的睨了她一眼,「東西都已經丟進了湖里,難不成你還以為可以找得回來?」
「小姐,其實卓少爺他不是真心不來看你的,他只是——」
「別說了,我不想听。」再多的話都只是借口。
「小姐!」小細急得跺腳,不想離去,眼巴巴的望著湖底早已不見蹤影的玉簪子,不住嘆息。
小姐什麼都好,就是聰明又固執過了頭,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里她小細都听過,難道冰雪聰明的小姐就是不明白?
「快去,蓮子可要煮得爛熟,不然不好吃,知道嗎?」
第二章
遣走了丫環後,路思瑤怔怔地對著湖面發了一會呆,滿湖的落花飄飄蕩蕩地,就像她此刻尋不著邊際的心。
沒想太多,她輕扯著絲裙下擺,月兌了羅襪、繡鞋,光果的腳丫子便往湖水探去,冰冷刺骨的溫度讓她的小腳丫子瑟縮了下,但牙一咬,橫了心,把雙腳都往湖里擱去——
探不到底呵,這湖。
就算她的腳探不到底,也不代表她整個身子進去還踩不到底吧?也許,那湖只是比她的下半身再深那麼一點,只要她勇敢一點下湖去找,那支玉簪子或許還是可以找得回來的。
想著,不再猶豫,噗通一聲整個身子已經落入湖中——
冰寒刺骨的湖水讓猛地掉進湖里的路思瑤直打哆嗦,咕嚕咕嚕吃了幾口水,雙手雙腳揮啊揮地,卻怎麼也踩不到底……
「笨呆!」一只大手在她整個身子都要沒入湖中時拉住了她,輕一使力,雙掌一轉,將她整個人從湖中給托上岸,穩穩抱在懷中。
懷中的女人全身濕透,本就雪白的小臉有些泛紫,卻睜大著一雙眸子幽幽怨怨地瞅著他。
「你……」
「你是笨蛋嗎?我叫你呆呆,可不是要你長大了真的變成個沒腦子的笨呆!」濃密飛揚的眉不羈的挑起,責難似的盯著她瞧。
她,變得比以前更美了,白白胖胖的可愛小手變成了雪白的縴縴玉手,五官比八年前更增添幾絲迷人的小女人風情,精雕細琢得仿佛他輕輕一模便會在他的掌心中壞去。
菱形小巧的嘴兒勾勒出動人心魄的曲線,那幾乎要漾出水來的動人眸子,直勾勾地望進他內心深處,挑起了他潛藏多年的思念與渴望……
她還是他卓以風要的女人,一點都沒有改變。
他罵她,一見面他就嫌她笨……
洶涌的淚禁不住心里的委屈與難過從眼角撲簌簌滾落,多年的等待與相思折磨一古腦兒全宣泄而出,止也止不住。
「呆呆……」她這一哭,讓卓以風方才的氣全化為烏有,殘存的只有濃濃的心疼與不舍。
「我討厭你!」路思瑤伸手往他的胸口上推,想把他推開,可那胸膛呵,像瓖了銅牆鐵壁似的,讓她的手這一踫還有些發疼,「唔。」
淚掉得更凶了。
「別哭了,這樣很丑。」他輕輕地替她拭淚,不再是當年那個粗魯的小男孩,粗糙的掌心雖比當年多了些繭,卻多了更多的溫柔。
「我要是丑,還不都是你害的!」等啊等,最璀璨的芳華都給等了去,他還敢一再嫌棄她?
男人,果真都是沒天良的負心人。
「好好好,是我害的,別哭了。」哄溺的話才落,路思瑤的粉拳像雨點般打在他寬大的胸膛上,對他不痛不癢,卻怕她的使力會傷了自己,他不由得伸手抓住她的手,「好了,呆呆,多年不見,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
「當然不是。」
卓以風朗然而笑,「那是什麼?」
「這個才是。」她微微低眸,從水袖里掏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的抵上他的脖子。
他動也不動的凝著眼瞧她,深不見底的黑潭里盡是說不盡、道不完的深情。
「我讓你受苦了。」是他的錯,但再讓他選擇一次,八年前的他還是會離開她,去嵩山少林。
「你少臭美,我活得可好呢。」要她像呆子一樣承認自己痴痴等了他將近八年?門都沒有!
「這樣最好,我一直都希望——沒有我,你也可以自己過得很好。」她戀他戀得越深,只會越傷害她自己。
他了解自己也了解她,他像風,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會單單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下來;而她,卻像菟絲花……自從認定他這個人後,就一輩子打算纏繞著他而活。
他喜歡她,卻不愛被勒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對其他這樣的女人他可以毫不戀模的擺擺衣袖走人,對她卻不行,這樣一走八年,時時惦在心上的還是眼前這個令他舍不下,卻又不想被勒得透不過氣來的容顏。
「什麼意思?」敏感的心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拉扯到,讓她全身防衛的刺都蓄勢待發。
「沒什麼太多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為自己而活,不是為任何人,包括我,這樣對你比較好。」純粹不想讓她這樣鑽牛角尖的性子不時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小事傷害她自己。
路思瑤盯著他瞧了良久,瞧到偏西的太陽都仿佛已被山頭給掩去才淡淡地開口,「我沒有死賴著你不放,也不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卓以風在心中嘆息。
「那是什麼?」她負氣的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雙手都抖得不像話,濕透的衣裳沉重得讓她幾乎要邁不出步伐。
沒想到等了八年,等到的竟是這樣一句話。
他不再想要地,直說一句便成,何需拐彎抹角的叫她為自己而活呢?怕她為他尋短見嗎?怕她死了,他的心會永遠不安嗎?
「別跟我鬧脾氣,好嗎?」長手一伸,他將她狠狠拉進懷里,「你明明愛我,又何必嘴硬?這樣很吃虧的,知道嗎?」
「誰愛你來著?」她不認,絕不。
「你不愛,何必又要不顧危險的落湖找那支玉簪子?」她的那丁點心思他要是不懂,就枉她等他這麼多年了。
他,看見了?
看見她把他送給她的玉簪子親手丟進湖里?
路思瑤擔憂的抬起眸來瞧他一眼,就怕他生她的氣,真要自此不理他,可是,他卻把她抱得這般的緊……
「誰……誰說我要去找那支玉簪子了?」扭動著身子想要掙開他,卻又眷戀他身上的體溫與味道。
她,好想好想他……
他變高、變壯了,精壯有力的身軀、矯健筆直的雙腿透過濕冷的衣料緊緊的貼著她,仿佛要把她身上的冰冷都給偎暖了……
她不自主地又向他的懷里靠近一些,卻依然悶聲不響的想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