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綾,你說說話啊,現在少爺來了,你有什麼委屈全都可以說出,只要少爺一句話,誰敢說第二句?快說啊!」陸黎兒見香綾始終低著頭悶著聲大氣不敢吭一下,真是又急又氣。
吳蕭瞪了陸黎兒一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華熙撇唇微笑。
「你是因為吳總管要趕你出府才想不開?」據他所知,吳蕭就算要趕人走,也會為對方打點得妥妥當當,絕不會讓人說華府半點閑話。香綾听了驚懼的抬起頭來看了華熙一眼,拼命的搖著頭,「不是的……吳總管對香綾很好。」
「他對你很好?他要把你趕出府你還說他對你很好?」陸黎兒終是憋不住氣,擠到華熙身邊一把拉起香綾的手,「你放膽子說沒關系,有我在呢,沒人敢欺負你,何況我想少爺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混蛋,你快說實話,嗯?是不是因為吳總管要把你趕走你才去跳湖?」她究竟是在褒他還是暗貶他?這丫頭!華熙在心中搖搖頭。「不是的,黎兒,真的不關吳總管的事,他為了我肚里的孩子還替我到那人家討公道……嗚……」說到此,香綾開始泣不成聲,「是他……是他……他竟然不管我們母子倆的死活,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狠心……嗚……」
「他?誰?」陸黎兒的腦子開始浮現好多疑問。
「就是孩子的父親。」
不是吳總管?老天……真的不是吳總管嗎?
陸黎兒心虛的偷覷了吳蕭一眼,只見他原本就非常嚴肅嚇人的臉上掛著一抹詭譎的冷笑,活像要她馬上磕頭謝罪似的。
「可是……吳總管要趕你走是事實吧?」她就是氣不過吳蕭那天指著香綾要她滾的模樣。
香綾垂了眼,「那是府里頭訂的規矩,一進府的時候吳總管就交代得很清楚了,吳總管要趕我走是應該的,我不怨他,也不怪他。」
「可是你現在挺個肚子,孩子的爹又不管,你能靠誰呢?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被趕出去!」說著,陸黎兒回過身望向坐在一旁的華熙,「少爺,剛剛的話你都听見了,你怎麼說?」
華熙淡然一笑,「府里的奴僕歸吳總管負責,他怎麼說就怎麼算。」
「什麼?」陸黎兒沒想到自己竟然听到這樣的答案,瞄了吳蕭一眼,見他此刻正得意得連鼻子都抬高了幾分,「你這個當主子的就這樣縱容下面的人?如果他是錯的,你也讓他去做?」
「他只是按府里原本訂下的規矩辦事,不能算錯。」
「規矩是人訂的,可以改啊!何況當初哪來這樣沒人性的規矩?你就不懂得對下人們略施小惠?他們會很感激你的。」
「府里人這麼多,事情這麼多,總要有規矩才好辦事,我相信吳總管有能力處理這種小事。」
華熙微笑的起身,正要走,卻讓大手張開的陸黎兒給攔下。
「我要她留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她說什麼也不能讓無父無母的香綾挺個肚子流落街頭。
華熙的眸光閃了閃,對她的義舉很是感到有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是問你……」唉,算了,看她一副可以為人舍身取義的模樣,華熙換了個問法,「為了幫香綾,為了讓她留在府里,不管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沒錯。」陸黎兒豪氣的拍著胸脯,「只要不是叫我去干殺人放火的事,什麼條件我都可以接受;」
華熙搖頭一笑,把吳蕭叫到跟前來,「你都听見了?」
「听見了,少爺。」
「那這件事交給你,香綾就留下吧。」
「嗄?可是少爺,這樣會壞了府里的規矩,要是以後每個人都因此隨隨便便在外頭胡來,然後——」
「我想不是每個人都有人肯為他們的去留無條件答應任何事的,放心吧,你想叫黎兒做什麼就趁現在。」說完,華熙手上的折扇瀟灑的一揮,步態悠閑的走出香綾的房間。
「都听見了吧?她可以留下來,我不準你再趕她走!」陸黎兒開心不已。
吳蕭肝火又起,卻也不能忤逆少爺的意思,「她可以留下,你從今天開始卻必須代替她的工作,洗衣燒飯提水打掃,一樣都不能少,要是你沒做好,那她就得馬上滾蛋!」
嗄?她平日的工作根本就不是這些啊!她只不過是替主子端端茶水、送送飯而已,怎麼一下子工作量變多了好幾倍?香綾正想開口,卻讓吳蕭的臭臉嚇得全給吞進肚子里。
「知道了啦。」陸黎兒氣得瞪他,「你講話非得那麼難听嗎?人明明有腳可以用走的,你老要人用滾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黎兒,你真的不必為了我——」
「沒關系,你就安安心心留下,我不會有事的。」拍拍香綾的手,陸黎兒露出一抹溫柔又令人心安的笑,「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能做的工作我當然都能做,你只管好好休息,給我生出個胖小子來就算報答我啦!」
香綾聞言,淚不禁又涌上眼眶。
「是我笨,笨得去相信男人……」
「別說了,也別想了,男人也有好的啊,像我爹他就對我娘很好啊,等你哪一天遇到一個好男人,你就會知道世上也有好男人的。」陸黎兒信心滿滿地拉著她的手說著,腦海里突然躍出華熙臉上那抹溫柔的笑容……
***
提水、燒飯、洗衣、打掃……老天!她真的沒想到一個丫頭的工作會多成這樣,她看她根本別想睡覺了,從一早起來開始忙到現在接近亥時,她也才做了打掃、提水兩樣工作而已,卻已經把白皙的手給磨破了皮,兩手兩腳酸得根本快要站不穩,一蹲下去就起不了身。望著眼前一籃子衣服,陸黎兒皺著眉嘆著氣,再抬起頭來看看天上皎潔的月光,累得將身子往身旁的石頭上一躺,本來想偷個空歇一會,結果眼楮一閉竟真的昏睡了過去……
從早到晚始終跟在後頭看著她一舉一動的吳蕭,見石頭上躺著的人兒動也不動好一會之後,才緩緩地從草叢之後走出來,對她當真這樣不知冷、不知怕的睡著感到啼笑皆非。
這丫頭倒也真能撐,提水提了幾趟不但沒提到半桶水,水桶卻沾滿她掌心上流的血;叫她打掃前後院子,灰塵越掃越多,被弄得一臉灰也只是咕噥幾句便埋著頭繼續胡掃一通。
明明手提不動,腳也走不動了,卻還是咬著牙把一籃子洗到天亮也可能洗不完的衣服給連拉帶拖的拖到河邊,根本沒去看路上零零落落掉了幾件……
明眼人一見即明白她那白皙細致的小手根本沒踫過半點粗活,叫她干丫頭的事當真是故意折磨她,更別說一清早他特意叫幾個丫頭的活全留給她一個人做了,任她再怎麼努力,一天也做不完那些好幾個人才能做的事。
他是要她來求他這個買她回來的總管放她一馬,要她低頭向他道歉,哭著後悔自己的多管閑事……沒料到他期待了一整天,等到的竟然是她的呼呼大睡?吳蕭又氣又恨,卻又不忍,知道這丫頭若真這樣睡到天亮,非生一場大病不可。
她哪來的一身正氣及傲骨呢?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爹娘會教出這樣一個霸氣、看似無理又有理、正義凜然的女兒來?
「喂,陸黎兒,你給我起來!」吳蕭故意大著嗓門喊她,見她睡得沉,只好動手推她,「起來了,臭丫頭!要睡回房里睡去!再不起來,我把你扔去喂狗,听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