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爹地不會再讓風風打針針,但是風風也要听爹地、媽咪的話,要乖乖的,下雨天不可以跑出去玩,天冷了要加衣服,才不會感冒,知道嗎?」歐席亞溫柔的對懷中的他說著。
「風風知道,風風是想爹地,所以才在門外吹風感冒了,爹地不要讓風風等,風風就不會感冒。」歐憶風抓著歐席亞的領帶玩著,把自己住院打針的事都怪在他這個爹地頭上。
「誰要你這樣說的?風風。」歐席亞失笑,但也沒怪他。
「沒有啊,舅舅沒有要風風這麼對爹地說。」歐憶風像是在澄清什麼似的拼命揮著手,卻揮不去他眼中閃過的一絲不安與慌亂。
舅舅?歐席亞眉眼一斂,整張臉微沉了下來,走在一旁的莊雨蕎則有點不自在的沉默不語。
就在一家三口快要走到醫院門口時,突然間不知從何處擁來一大群手拿照相機、攝影機的記者,將他們團團圍住,鎂光燈此起彼落,湊上前的麥克風讓原本從容的歐席亞不悅地皺起眉。
「請問一下歐先生,您身旁的女士和您懷中的小孩是您的妻子和兒子嗎?」
「請問一下歐先生,您是什麼時候結婚的?尊夫人又是哪家的千金?為什麼媒體從來沒有報導過?」
「請問歐先生,您刻意避開媒體對您婚姻的報導是什麼緣故?尊夫人對您這樣的態度又有什麼樣的看法?」
「歐先生,那日在募款晚宴中的女子尊夫人也認識嗎?她在你們之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和身份?」
一句比一句更犀利的問話不斷的透過麥克風傳了過來,歐席亞一手抱著歐憶風,另一手則輕擁著快要被人群擠散的莊雨蕎。
「怎麼辦?席亞。」莊雨蕎被他攬在懷里的身子顯得有些瑟縮,「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不關你的事。」歐席亞微笑的安撫她,將歐憶風抱得更緊,「各位請讓讓,我兒子正在生病,請你們不要打擾他。」
「歐先生,這麼說你懷中的小男孩真的是你的兒子嘍?」一名記者決定死纏到底問出她要的答案。
「他當然是。」
「那這位女士呢?她是你的夫人嗎?」
「是的。」歐席亞還是面不改色的點點頭。
終于,醫院的警衛出現替他趕人,司機也將他的車開了過來,他將歐憶風交給莊雨蕎要他們先上車,自己才要跟上,眼角就望見不遠處站立著一個孤單的身影,他的心微微一震,卻還是別開眼上車離去。
「對不起。」等懷中的歐憶風睡去,莊雨蕎才淡淡地開了口。
車內的氣氛原本就凝重,而她的這句抱歉,更是讓車內的氣壓一下子顯得低落許多。
「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你別再自責了。」
「那些記者……」
「總不會是你找來的吧?」
「當然不是。」莊雨蕎的臉頓時變得蒼白。
「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自責。」
「可是……」
「我會查清楚這件事,不過這是小事,你本來就是我歐席亞的妻子,而風風是我兒子,只不過晚了幾年讓媒體知道,也不算什麼新聞了,一陣子就會過去。」
「你真的這麼想?」
「不然你以為我會怎麼想?」歐席亞終于轉過頭來看著她,「這幾年是委屈你們母子了,我雖然娶了你,可是還是過我自己的生活,也不讓媒體知道你們的存在,我很自私,不是嗎?」
「不,自私的是我,我和風風都不該拖累你一輩子……」
「好了,別再說了,記住,風風是我的兒子,他永遠都是。」
這是不是意謂著她也永遠都是他歐席亞的妻子呢?莊雨蕎多麼企盼他可以這麼說,可是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等到他對她的承諾。
原本就顯得陰霾的天空陡地下起了大雨,雷聲連連伴隨著閃電,讓車窗外的景色看起來份外模糊。
她,還站在那里嗎?
歐席亞的腦海閃過方才在醫院外頭驚鴻一瞥的孤單身影,心,微微的疼了起來。
從醫院淋著大雨走回家,楚薇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痛,什麼叫做悲傷,知道他有妻子、孩子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他抱著他的小孩、摟著妻子卻又是另一回事。
他要了她、抱了她,然後就整整消失了一個禮拜,她每天到他公司樓下去等他,卻總是撲空,要秘書傳話也見不著他一面,最後卻在醫院大門口前見到了那一幕,他與親人和樂融融的在一起。
這一個禮拜他都是陪著妻子和小孩吧?壓根兒忘記他答應過要陪她一起吃晚餐、早餐,忘記他對她的承諾——永遠不離開她。
她該企求什麼呢?她只不過是他的情婦之一,或許連情婦兩個字都沾不上邊,只不過是他的一夜而已,她能要求什麼?期待什麼?只有像她這樣涉世未深的傻子才會把他的話當真,以為他會為她這麼一個平凡女子守候一輩子。
濕漉漉的長發垂在背上,冰冷得令楚薇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蹲坐在租處一樓的石階上,她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她不想上去,不想回去那個冷清的套房,那里還殘存著他的氣味、他的微笑、他的溫熱與心跳,會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著他、念著他,抱著枕頭哭到天明才能睡去。
一支大大的黑色雨傘伸了過來,替她擋住天空不斷落下的雨滴,楚薇仰起臉,紀子嵩那關心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你很像只流浪狗。」
「我是啊。」一只沒有人要的流浪狗。
「你這樣會再度感冒的,我送你進屋去。」紀子嵩伸手要拉她起身,卻被她激動的甩了開。「我不要回家,我不要!」
「那就到我那兒,你不能一直坐在這里。」
「你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
「你明知道我跟歐席亞……」楚薇別開羞紅的臉,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錯不在你,在他,你不必覺得羞愧。」
「不,我早就知道他是個有婦之夫,他沒有騙我,是我自己傻傻的愛上他,傻傻的編織著兩人的未來。」可是她還是恨啊!恨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待她,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
「很多事不是只有表面這麼簡單的。」
「我不懂。」也不想懂。
「不懂沒關系,總會懂的。」紀子嵩再次拉起她,「不想回家就跟我回去,你若又生病了我可會心疼的。」
就算只是為了哄哄她的甜言蜜語,楚薇還是感動得直想哭,此時此刻,任何一個人的溫柔和臂彎都會讓她覺得可靠而安全,毋關乎愛與不愛。
「我跟你回家,你會不會欺負我?」擦去眼淚,她故意瞅著他,一副拿他當采花賊的提防模樣。
「這我可不保證。」他朗朗而笑,伸出手臂將嬌小的她擁進懷中,「先去吃飯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這麼大方?」
「是啊,有個愛哭鬼在,不大方點都不行。」
愛哭鬼……楚薇苦笑一聲,歐席亞總愛這麼喚她,現在連紀子嵩也是如此,她是不是真的很愛哭?總覺得這樣的稱呼在好久好久以前就一直跟著她似的,連夢中也是。
深夜,等歐憶風睡去,歐席亞就開著車離開歐家別墅,來到中環的一家藍調PUB,一坐上吧台便向調酒師點了一杯酒吧里最烈的酒。
「先生很少來吧?這酒最多只能喝兩杯,否則會醉的。」見歐席亞衣冠楚楚,舉止優雅貴氣,酒保忍不住開口提醒。
「酒吧不賣酒,那賣什麼?」歐席亞帶笑的眼眸望了眼前看起來似乎不到二十歲的小酒保一眼,為他的好心腸感到有點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