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五當家召喚不去會出事的,還有大當家的吩咐不听,也會倒楣的。」
「那你們覺得小當家我的話不理,會出事還是會倒楣?」走在前頭的主子,已拖著僵硬的身軀,勉強回首帶著斜睨的警告。
「小、小當家,其實以你現在的樣子……別出現會比較好。」
「干嘛?本當家現在見不得人呀!」呿。
「小當家若愛‘醉八采’的酒菜,鵑兒替你打包回去吧!讓朱秋先陪你回去,畢竟你受傷,要多休養一下比較好。」
「開什麼玩笑,今天約的人是刀疤子,我再不出現,往後他可囂張了,這口氣我就算吞得進嘴里,都還怕梗喉嚨,不想辦法泄掉這口氣怎麼行!」
死刀疤子趁她養傷,竟敢找人在汴贊城內造謠,嘲笑她雲竇開,激她上回灌酒拚輸了,躲著不敢出現,是個沒種的娘們,還敢自比有不輸男子漢的氣魄!
真是王八蛋,拚輸酒被抬回去的明明是刀疤子,竟敢趁她受傷沒法出門就顛倒黑白,再不出現,刀疤子只怕是找陣頭來哭喪,當她死了。
「可是,小當家你這樣子出現……不會比較好。」對朱秋的話,玉鵑兒用力點頭。
「拜托,不就一點傷,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怕什麼!」好不容易老大、老二出遠門,老五白天管不到她,當然得出門炫耀她的光榮戰役。
一點傷……「可是,那是養了一個月才勉強看出臉型的傷……」就算沒內傷,外在可就……
「那就更要頂著這麼光榮的傷,讓刀疤子見識,什麼叫作江湖兒女的熱血與氣魄!」雲竇開殺氣騰騰的握緊雙拳,振聲道︰「讓他知道,本當家就算臉腫成肥豬頭、只剩一手一腳,骨頭橫著斷三截,勇氣和膽識也一定不斷,這才叫有種!」
「可是……」
看著主子的模樣,朱秋和玉鵑兒很遲疑。
「就跟你們說,江湖兒女大方一點,怎麼跟了我這麼久,一點精神都沒學到,走!」不耐的說完,繼續昂首朝幾步外的酒樓而去。
「要學到小當家的樣子,不是先把臉皮練成三寸厚,不怕痛,再不就是先把腦子敲壞。」
「對呀!變傻了就不在乎別人眼光了。」
看著前方主子,左手架木板,右大腿也架著厚板,頭手各處裹纏著厚白傷布,以僵硬的身軀一拐一跳的走,只要能動,安靜就一定是小當家的敵人。
從受傷後醒來開始,她先在床上蠕蠕動動,原本只有右腳扭傷,和外表看起來慘重的創傷,幾個當家要她好好養傷,禁止外出,她只好無聊的用沒受傷的腳,找人陪她玩單腳跳的挑戰,目標整個幫內的門檻,誰敢不奉陪,就等著好看!
終于在十多天前,挑戰祖祠的高門檻失敗,迎面重重摔地,這下跌斷腿骨和手骨,一張臉更是難辨五官的腫成豬頭,輕傷摔成重傷!
這下大當家臉色鐵青的將她禁閉在房內,拿了大鐵煉拴門,派三幫人馬日夜輪流看守,才讓她有點「模樣」出來見人。
「醉八采」內,正替每桌添茶水的小二,瞥見踱進酒樓的身形,趕忙熱情的抬眼要招呼,這一瞧,手中的茶壺差點掉下去,趕忙穩住。
「峒、峒武幫雲當家到,靠窗……呃,後邊角落清空。」隨即潤了潤唇喊。
「二麻子,你胡亂帶什麼位呀?峒武幫當然要坐靠窗大位,尤其是小當家……也好……後邊角落清空。」
癟內正在結算中午收入的掌櫃抬頭罵,這峒武幫可是汴贊城的大幫,更是他們的大客戶,向來有固定專屬位子,怠慢不起,但在看到來人後,掌櫃也清了清喉嚨大喊。
「誰縮角落呀!本當家只坐靠窗大位,敢隨便替我改位子,小心我扯掉你周掌櫃的胡子。」雲竇開直接往靠窗大位拐去,命人拉開矮板凳,相當豪邁的將受傷的腳跨上,另一腳曲起,擱著受傷的手。
「小當家呀!你這樣子靠窗一坐,我醉八采要關門了。」那身模樣光看就嚇死人了,哪個客人敢進來。「不過一段時間不見,你在哪玩得這麼……精采,哎喲,這印堂看起來發黑呀!不會是惹到誰對你下咒吧?」
向來就沒多少女子模樣的外在,如今整顆頭裹在厚厚的傷布內,眉眼、口鼻雖顯露著,卻也都布著瘀腫青紫,乍看真別說那德行,簡直快完全看不出本來面貌,只有那身永遠不合身折了好幾折的衣袍,和帶著尖啞的聲音讓人認得出來。
「呸呸呸,那是瘀青未褪,少在那唱衰調給本當家听,賞你們多看幾眼,過幾天拆板,可就沒這麼精采德行看了。」對親自來到桌邊招呼的周掌櫃,雲竇開昂哼著鼻。
「那干嘛不等板拆了再出來?」
「悶呀!當然要趁老大、老二出遠門,趕快出來透氣。」她彈彈手指,示意小二將她常享用的好酒、好菜快快送上。「順便炒一盤辣到爆的牛肉和田螺來。」
這幾天飲食淡得像要她的命,不趕快開葷養養她的五髒廟,她的五髒會枯竭而死。
「小當家,五當家要你受傷別喝酒,食物清淡些。」玉鵑兒替她倒著桌上茶水。
「拜托喔!誰不知道我雲竇開療傷,向來采以毒攻毒法,百試百靈的。」
「看小當家這傷,肯定是遇上刺激事了,說來讓大伙兒開個眼界吧!」小二已趕忙先送上好酒和簡單的小菜讓她解饞。
「就是呀!大伙兒還猜,怎麼這段時間汴贊城內老沒瞧見你的影兒,八成是大當家終于派你出任務了,沒想到你就頂著這模樣出現了!」
其他酒樓內認識的客人也湊熱鬧的各自拿著酒圍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興大起,在汴贊城內,只要住上三個月的,就算沒見過,也幾乎各個都听過峒武幫的小當家雲竇開,無論好的、壞的,她可樣樣都出名。
雲竇開個子屬嬌小,面容生得尚可,但卻完全沒有女子的秀氣舒淨,成天一身不像男裝也不像女裝的打扮。
擺明個頭不高,又老愛穿著不合身形的男裝外袍,再將衣袖、下擺折三大折纏好;兩道眉頗濃,接近劍眉卻又英氣不足,膚色也較一般女子深,滿頭長發隨意扎,看來粗剌剌的,甚至帶點市井流氣。
在峒武幫的當家中,她的武功出了名的平庸、德行出了名的不像樣、好奇心出了名的強、口才出了名的刁、牛皮也出了名的愛吹;可是為人熱心又好打抱不平,所以她的人緣也出了名的好,總是很快和人打成一片。
「這事說來可驚險萬分呀!」
眾人看英雄般的期盼,令雲竇開得意洋洋的振振另一只可動的手,先吆喝的喝它一大口酒,再開講她這身傷的英勇事跡。
「一個月前,鄰鎮的官府來函,希望借助我幫熟悉江湖盜匪的特性,和幾位幫主的長才一助官府擒馬賊,本當家一看這內容,哇靠!賞金之高……啊∼∼是馬賊之凶狠、殘害無辜,本著為民除害,我力勸其他當家接下這樁……幫助黎民百姓的義舉,一定要和這批蠻橫的馬賊開戰!」
「就是鄰鎮官府追捕很久,橫行在眉峰崖那一帶的馬賊嗎?」見她頷首,掌櫃可嚇得不小。「危險哪,以你的身手和馬賊開戰,一個不好,小命都沒了!」
「啐!我雲竇開,以靈活的智慧出名,又不是靠打殺出名,聰明的人只要動嘴看時機就好了,稱頭的武功給腦袋不靈光的人進行!」簡簡單單將自己不成才的武功轉為幕後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