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當下打擊陸明朝,五官馬上糾結起,他對顏珊珊的緊張與認真,一直是她受不了的地方。
「喲∼∼這個體魄配上那副小受氣包模樣,明朝小弟是讓人百玩不膩呀!」朱毓大笑。
氣,竄上心頭;惱,卻不能發作,否則就遂了朱毓戲耍人的心態,只能——拚命灌酒解悶!
瞥視到默立朱毓斜後方,始終守護在旁的影子,有時候陸明朝真納悶,冷漠不苟言笑的封言,怎地受得了自家主子這派輕浮浪蕩樣!
「那些東域人,中央幾個來歷似乎不簡單。」
陸明朝留意到相隔幾步之外的另一座亭內,四周特別點綴上不一樣裝飾的燈火,照得相當耀眼。
連陪酒作樂的姑娘們都特別多,令這座亭台極為突出,亭內淨是一群外域衣飾,有幾個氣息、神態特別沉詭。
「所以才特別設宴在玉瓊樓,讓大伙見見面、交交朋友,等會兒命人帶他們每座亭都去敬一輪酒,相信大家很快認識新朋友了!」朱毓朝他拋個媚波。
听清楚朱毓言下之意,陸明朝了解地笑了,東域境內,魔希教橫行,手段行事大都狠毒成性,精于巫蠱與下毒,連武功也是詭譎陰邪,正派人士不喜與之過近。
雖不知他們來到中原的意圖,既然他們是和東域國家的來使一同拜會中原,那就大肆招搖的設宴,愈夸張愈好。
今夜這場玉瓊樓之宴,無論是富賈、官員與妓館內的三教九流,大家已都認得這幾張新面孔,無論他們想做什麼事,都得避諱低調幾分,甚至他們在的期間,帝都真出了什麼巫蠱毒害事端,他們也必難月兌嫌疑,甚至得主動協助來證明清白。
「三皇子果然言行中皆是深思才智。」在這一方面,陸明朝是深感佩服。
「喲∼∼明朝小弟的眼神露出感情的心聲了,若你對本皇子充滿拜倒的贊嘆,那麼你一定很願意完成本皇子一個小小的心願。」朱毓趁勢拍上他的肩,湊近道。
「什麼心願?」
「喔!什麼心願是嗎?呵呵呵呵∼∼」
斌雅的俊魅面龐,才開口,就對他的疑問充滿朗聲長笑,一副釣中他的樣子,令陸明朝一顆放下的心又懸起。
「你這具剛健有力的體魄、脆弱易傷的內在、穩重的眼神下是敏感的神態,真是充滿一種矛盾結合的壓抑之美,本皇子愛極了,實在很想灌酒灌到明朝小弟你不省人事,再一個人好好品鑒這具壓抑之美的身軀,慢慢的模遍明朝小弟你的全身,好感覺那肌肉的力量,這就是本皇子對明朝小弟你唯一的小小心願。」
朱毓手肘擱上他的肩,親自端上一杯酒送到他嘴邊,笑聲的氣息吹在他的臉旁,一副如何的等他答案!
一種會凝結的疙瘩,從朱毓吹上陸明朝臉龐的第一口氣開始顆顆擴散,直至凍化的疙瘩布滿渾身,令他僵化如冰岩!
「喲喲∼∼明朝小弟真是個淺顯易懂的人呀!」伸出一指戳了一下那僵掉的面龐,仿佛可見開始綻碎的剝裂般,朱毓有趣地欣賞,干脆自己喝下要遞給他的酒,還不忘再戳一下,直見他渾身顫慄一抖,朱毓樂得大笑。
「三皇子——」陸明朝甩了甩頭,當下就要發作!
「欸,精采的上演了,安靜觀賞。」馬上伸出食指比出噤聲的示意,打斷他將起的抓狂。
對面的「湖心亭」燈火燃起時,原本還在一片酒酣耳熱,高聲笑談中伴隨著鶯聲燕語的熱鬧,此刻全安靜下來。
風起拂撩湖心亭四周垂系的各色輕紗緞錦,燈火相映、湖光水色,像織錦鋪展,相隔滿天星辰倒映湖心,岸邊輕煙漫起,看似一幅不真的美幻之境,卻又真實的置身其中。
垂紗交掩中,可見一抹逸雅的身形,端坐琴架前,覆著面紗的面容,在薰煙裊裊中,更顯神秘幽測。
兩艘各載著四人的小舟泛向「湖心亭」,每人身上皆捧著樂器,步上亭前那延伸出的平台。
「紫煙姑娘永遠讓人不知何時已置身亭內。」
上一刻亭中還沒見到人,燈火才起,便已見到那優美的身影坐于亭中。
早已來過幾回的富商們,低頭交耳著。
這頭的朱毓微眯起雙瞳,于紫煙,有趣。
已至平台上落坐的樂士們,開始奏起琵琶、笙、笛的旋律,交織間歇的渴鼓聲,一頓又一頓,清晰又沉穩,像在那平悅的旋律中,抓起一陣起伏的韻律,讓停頓的宴會,又開始熱起。
隨即亭內傳出清靈柔緩的嗓音,像一首揚起的曲調,流暢辰月湖,聲不高亢,卻宏雅的環繞每座亭台。
「感謝諸位貴客今晚的蒞臨,既至玉瓊樓,當令諸位一解塵俗繁瑣,忘憂而歸。」
風起,紗揚,只見亭內佳人縴指劃過箏琴,一試弦音琴色,看似近在眼前的佳人,令人想定楮一望,垂紗已又掩下,終是帶著無限神秘般,距離遙遠。
未幾,琴音再起,音如由天際傾瀉的清梵雅律,幽幽綿長,韻如潺潺溪流,緩緩暢悠。
「這種音韻……」
最上亭內的朱毓有些皺眉,一幅畫面浮現腦海,日前那月夜下,冠束及肩的長發,縷縷青絲拂過俊雅面容,飄灑的容姿又透出一股空靈神采……
「少初愛弟?!」
朱毓悠听的眼精光也凝起。支著顱側,他淡掀著唇角,是欣賞也是揣思。
「耳根得听琴初暢,心地忘機酒半酣。若得啟期兼解醉,應言四樂不言三。」
柔雅的聲調隨著箏曲,再次流暢月空。
當湖心亭上垂紗揚開時,眾人一陣低聲驚呼,因為甚少走出小亭的于紫煙,今夜竟主動走出亭中。
一身淡紫與霧黃輕紗繞身的輕靈身姿,抱著琵琶現身,頓時,水月湖邊燈火大放,襯得那抹靈雅身形,更見飄灑若夢。
立于亭前的湖上平台,覆著同色淡紫面紗,上頭繡著淡黃雲紋,在月影波光中,出眾得令人難以轉楮。
當那美麗的身影朝眾人微微欠身示意後,緩緩舉起一臂,水袖雲紗撩下,顯露那修長皓腕時,身後琴音傳來,身形隨之起舞,笙、笛、簫也同時齊揚。
靈巧飛動的身姿,像一種熱情與冷艷的交織,衣袖擺動如蝶翼,紫衣黃紗的旋飛中,姿影如夢,驟然回身所劃下的緞彩,不似柔弱而似劍意般透出英氣!
亦剛亦柔的撫媚,光影綽約,在場眾人只覺連呼吸都像忘了般,眼瞳內只見得到湖上的平台那抹不真的幻采飛舞。
隨著曲調走緩,漫舞的身軀停下,霧黃輕紗張飛開來,像突起的光芒散逸,亭內的各種樂聲也隨之停下,此時只听到琵琶幽音隨著清朗的高聲揚透月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彈著手上琵琶,于紫煙蓮步輕移,在紫檀輕煙中,緩緩步下亭台石階。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一身飄逸衣裳,隨風揚舞裙緞,詞如意境般的遙立漫水的石階前。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身姿盈躍,抱琴飛越湖水輕煙,裙裾衣擺飄飛,如天仙掠姿曳采,足立于湖心上駐立的小岩石上。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在水煙迷蒙中,優雅修美的身影,似夢似幻的綻放一股傾人醉姿。
看著立于水面的仙姿倩影,眾人屏息,連朱毓也忘我于這段樂舞吟詠中。
「詞意相切,人如仙臨,好個琴如詩曲,舞如飛夢的絕姿。」饒是看盡鎊色歌舞的朱毓,不禁也嘆息。
當身形再次拔足飛起,霧黃、淡紫輕紗層層環繞住凌空的舞者,直至黃紫二色緞彩又層層環揚開,無數繽紛碎彩的亮粉灑下,在夜空中極是絢麗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