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離開豹眼找上我,是下決心終于要移情別戀了?」雙尾狐狼藍伊沒有轉頭,只是看著墓碑低沉的道。
「有更好的條件吸引我,要我移情別戀也行。」小栽來到他身旁,將手中的花束也放上墓碑前。
「半邊的玉佩、缺失的童年記憶。」狐狼看向她。「這不正是妳找我的目的。」
「你願意交還給我了。」
蒼白俊秀的面龐一凝。
「這些對妳很重要,因為豹眼?」
「我為自己,更為童年的一切畫下句點。」
「句點!」狐狼端詳她,片刻後,又是嘶啞的笑聲低低回揚。「想來缺失的童年記憶對妳已不構成問題。」
「我以前老覺得法西是詮釋古井怨靈的最佳代言人,現在我覺得你的勝任程度會比他好。」
在那幽邪的詭笑聲中,小栽眨眨眼,怎麼干殺手的都喜歡陰陰笑。
「如果不打算將玉佩還妳,只怕妳會覺得我是魔鬼代言人。」
「如果你想改變心意,當個天使代言人,還來得及,我會展開雙臂歡迎。」
「果然伶牙俐齒,令人欣賞極了。」狐狼拍著掌,好似很興奮,隨又咋著舌。「只可惜太有古聖淵的影子,那令人又愛又恨的古家大少,唉!掃興哪!」他的眼神頓時又寫滿濃濃哀號。
小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只是交談,卻能讓人感覺到對方那副狂態的放任,像隨時都處在高亢與深沉的變化中,令人捉不住他想以哪一種情緒面貌來對話。
「妳知道我是誰了?」
「三歲時,媽咪拿了一塊玉替我戴上,說那是她和爹地一起為我買的玉石,後來媽咪告訴我,這其實是一個只能在暗中關心我的兄長送的。」
從小幣在頸上,那塊花青芙蓉種,被取名為雲郁的玉佩,她終于想起這玉石的真正來歷了。
在小栽還反應不來時,已被人猛然緊緊抱住,緊到讓小栽感覺得出,對方的情緒此刻相當激動。
「事情走調了,妳到底恢復多少的記憶?」雙尾狐狼藍伊,激動未幾又笑起。「小兔子,能讓妳記起的感覺還真好。」
「這不是在墓園那一次,你特別讓我記起的嗎?」
「我沒打算讓妳記起太多,但妳顯然超乎我的估計!」藍伊放開她,支起她的下顎,細究端看她的眉宇。「有個更高的人,用漸進的方法在開妳的記憶,而且他成功了。」
他對她僅解開了一部分被封的記憶,等同被鎖住的空間終于有了縫隙般,對方趁勢而用,讓這縫隙慢慢擴大,成了另一道打開的記憶之門。
明雲軒。
小栽想起了在他房中那幾天的夢境。她記得雲軒曾說過,心岱的力量雖烏龍,他卻注定無能為力,但其他人的不然,只要時機到,他自有解開之法。
「你根本不打算還我童年記憶嗎?」
听他言下之意,小栽揮掉下巴上的手,瞪著他!
「童年記憶,對妳沒有好處!」
「我只要你將玉佩還我。」
「可以,答應我的條件,這半邊玉佩就還妳。」藍伊拿出那半塊玉,舉到她眼前道︰「跟我走,離開古聖淵和法西,這半塊玉就還妳!」
看著那關系一切的玉,與玉後面那雙復雜的瞳,小栽搖頭。
「他們一個是我的親人,一個是我的愛人,我無法答應你!」
狐狼並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縱聲地笑。
「親人、愛人都是時間的醞釀,偏偏時間的鴻溝在妳我之間拉出太長的陌生,沒關系。」狐狼撫著她臉頰,看著那一心掛念的童顏,此刻倔然回視他。「小兔子,妳的親人只有我,我們可以重新生活,用時間來彌補這份疏離的親情!」
「有很多東西失去了再彌補,味道會變、感覺會走,回來的,不見得是你要的了。」小栽看著他道。
「也有很多東西,分隔再久,深刻依舊,記得當年妳的養父母走的時候,就在這里,十歲的妳在我懷中哭得好傷心,妳說不想去巴西,不想離開這,也不想見不到我,只要這段記憶在,代表妳的感情在,妳的感覺也依然在。」
「別哭,不快樂的事就別想,已經過去了,那群人都不會再是妳生活的重心,到了巴西妳有新的環境、新的親人,妳會幸福的。」
「我不要、不要去巴西……不要離開爹地、媽咪……也不想見不到你……」她抽噎的抱緊,「媽媽明明說……萬一她和爹地不在了,你就是我的新人,可是為什麼……我每年見不到你幾次,嗚……」
「小栽……」拇指拭掉她的淚。「我會去找妳的。」
「真的嗎?」
「當妳長大,成年的時候,我就將這個東西還給妳。」
一塊白底鮮綠的半邊玉在她眼前擺晃。
看著十年後同樣在眼前輕晃的鮮綠玉石,小栽心頭一股蕩漾,眼眶驟紅,再開口的聲添了激動與微哽。
「你想要得回十歲的我?還是二十歲的我?」迎視他,小栽吸著聲喊道︰「十歲的我,你在當年已割舍;二十歲的我,已經有獨立的思考,可以替自己做下決定,不用再依靠任何人。」當初就已經遺棄她,又何必在十年後來說要得回她!
「如果要割舍妳,也不用拿走妳的玉佩,封住妳的記憶,只為保妳安全!」
「那麼如今你不用再這麼做了,把玉還我!」她伸手要拿,對方卻不放。
「母親告訴過妳,這塊玉包含什麼期望嗎?」
藍伊抓住她的雙肩,對她那雙不諒解的眼,再次激動起。
「我希望戴上這塊玉的人,能一生富貴榮華,她只要知道歡樂、她只要享受眾人的疼愛,一輩子無憂無愁的幸福,我沒有的,我妹妹會得到,我的妹妹什麼都會得到!」
「哥……」一聲久違的輕喚讓成串的淚淌落小栽的眼,抽噎著聲,她反握著他的手腕,泣道︰「我知道,從頭到尾,對彼此的心……我們沒有變過,我早記起和你有關的事,可是……我不知如何看待。再相見,你不是個少年、我也不是個小女孩了,環境讓我們……只能揣測對方,我……很想象十歲時一樣抱住你,跟你說……我不想離開你……可是……」
顫哽讓她說不全話,泣不成聲,只能抓緊狐狼,任由燙人的淚拚命滾落。
「如果我的出現,只是變成妳的為難和痛苦,為了妳,哥哥願意再消失,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為了怕妳難過,我會再抽掉妳對我的記憶。」
「不要再讓我忘掉你!」小栽抱住狐狼,痛哭失聲。「從我記起你,我只有想你,為什麼我會忘了這些,從小我最高興的就是媽咪帶我去見你的時候,每次分手我都哭著不放,我們曾經是這麼親密——哥哥!」
「小栽。」狐狼拍撫她的頭。「妳和哥哥走,我們離開這些,重新生活,經過這麼多,我只想得回再和妳一起生活的親情,當年我錯了,如今妳給哥哥一個機會。」
抱著她的雙臂與聲音,是孤寂與沉重,從當年兄長忍痛離棄她,選擇不再與她相見,沒有這些記憶的她,快樂的在大家的關愛中成長,滿盛親情思念的他,只能在暗處承受孤獨,連關心也只能是默默的低調……
「哥……」小栽不想讓他失望,不想讓疼她的兄長再次被孤寂侵蝕,她想答應,但是法西絕望痛苦的面龐卻浮現腦海。
……未來,妳只能做出取舍,否則,無一能得。
明雲軒的警告回蕩耳邊。
「我……」她痛哭掩面,為什麼她得取舍,她誰都舍不下。
「妳放不下豹眼嗎?」藍伊拿開她的手。「離開他,小栽,剛開始雖然痛苦,卻是必要的承受,他不適合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