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為什麼法西壓根不相信長大後的你說的每一句話?」
對明雲軒興味反問的話,高見和栽內心只有自討沒趣的暗啐︰好家伙,擺明拐個彎損我,說長大後的我讓人不能信賴,等著,你這偽仙人逍遙的日子不遠了!
清清喉嚨,高見和栽忍下瞪人的沖動,轉個話題道︰「法西是個會怕幸福跑掉的人啊?看不出他會有怕的東西。」看來淡淡難測的他,會怕這麼虛幻的東西,真難理解。
明雲軒只能搖頭感嘆。「一個在愛與溫暖中成長的大小姐,嬌生慣養、倍受溺愛,縱得無法無天,確實很難去了解一個在陰冷無情的環境中成長的殺手,好不容易握到手的幸福是多麼溫暖,他有多怕失去!」
「再一次警告你,少用那種明褒暗貶的話來回我,本小姐心地善良、待人親切,可不代表我好欺負!」她再也受不了的撂話!
「想來是我失言,又讓精靈小姐你誤會了。」
明雲軒繼續那派有禮貌的頷首致意,但小栽發誓她真看到他唇角那抹忍俊不住的笑意。
「法西等了這麼久,才得到他真心所要的,當然害怕失去他最重要的幸福!」
「他最重要的幸福?」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他最重要的幸福是什麼?而他最怕失去的又是什麼嗎?」明雲軒以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就算你不復童年記憶,現在的你內心也很清楚,法西最重要又最怕失去的是什麼,別說這個答案你不知道!」
面對那幾乎逼來的神態,小栽不自覺低頭,咬著唇像不知如何開口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他……走到這種關系。」復雜的感覺顯現在她沉重的聲音上。「成為法西內心最重要又害怕失去的人,讓我……不知該說無措還是惶恐!」
第二章
捧起茶,溫熱的杯身內浮漾著翠色茶湯,小栽眸瞳凝怔的望著,像要借此穩定連自己都茫然若失的內心。
「十二歲時,小爸第一次帶我見到傳說中的豹眼殺手,當時他全身散發給人的感覺是讓人窒息的,野性、火焰、殺氣還有寒冬的撕裂感,他的每一分氣都充滿致命的銳利,讓人不敢靠近。從此我避開這個人,沒來由的我就是懼怕,連多看一眼都厭惡,這麼一個連靠近我都不想靠近的人,最後竟然會與我有這麼……緊密的糾纏,到現在他給人的……窒息感沒有改變,而我……」
「你變了?」
「我變了嗎?」小栽自我解嘲的苦笑。「不如說我能適應了吧!從我主動找上法西與他訂下契約的開始,就注定了我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畢竟羅叔警告過我,我卻任性的沒當回事,驕傲的認定自己應付得來任何事!」
「就算你沒主動找上法西,時機到了,法西也會主動找上你,這是天意命定。」只是由她主動找上法西反而是最好的,畢竟她有足夠的機伶牽制住法西,她的存在更讓法西整個心神無暇他顧。
「從小到大,小爸、羅叔對我張開的愛與力量太強,無論遇上再怎麼樣的危險,小爸和羅叔的背影永遠會先擋在我身前,他們從不會讓危險與不安全踫上我,因此,我從不覺得世上有什麼真正可怕的事。」
想起以前自己快樂無憂的在他們身邊笑鬧,小栽忍不住綻開幸福的微笑,看著杯內的茶湯所浮映出的容顏,凝思的眼瞳在這二年中,多了一份磨出的謹慎。
「從以前我就不曾正眼看過法西,我總是躲在小爸和羅叔的背後,透過他們保護的背影看這位豹眼殺手,無論何時何地,我從來不會直接面對法西,直到我失去了保護的背影時,我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危險,這一次,我非但不能靠小爸和羅叔,甚至不能讓危險傷害了他們!」
「經過這麼些事,與法西之間的關系,你不可能還只界定在為著親人安危,才不離開他吧!」
小栽沉默。
「精靈小姐,無論先機或機會,我只和你的真心說話。」明雲軒端詳的直視。「你對法西究竟有何想法?愛上他了?」
「愛!」她回以同樣的莫測與直眺。「愛的含義是指動心還是動情!還是指能為他生、為他死嗎?對你老哥我只怕還達不到這麼感人的程度!」
「還達不到,是指正朝這個目標邁進,這麼說你對法西果然是動心也動情了。」
「我說雲軒大師,你的思考方向,也太自我認定了吧!」
「那該問你,向來喜惡直接的你,為何對法西的答案你永遠閃爍其詞?」
「也許是你老哥給不了我戀愛的感覺。」
「但你確實相當在乎他?」
小栽哼聲一個白眼,沒承認也沒否認。
「既然如此,何來沒有戀愛的感覺?」
「老兄,戀愛和只差一個字,你老哥對前面的詞完全不行,對後面的詞,他當殺戮戰場,隨時在那備戰,如果不是他這段期間養傷又養病,我終于得以喘口氣,『捐軀』是很可能發生的,害我每天生活在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搞清楚好不好,在野狼魔掌下,她是無助的小紅帽!
「真是可憐的小受難者,」明雲軒相當識趣的一表同情。「只是和我听到的有點不一樣,明明是這幾天養傷又養病的法西,被你惡意戲整,氣得他火冒三丈,差點當場上演『活人生吞』這種精采戲碼!」
「誰、是誰造這惡毒的謠言,」小栽馬上冤枉上身的呼喊自清!「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這種三腳貓把戲,法西經常一眼看穿,怎麼可能整得倒他呀!」
「所以說,明知他肩傷在身,又故意撩撥他,欺他不能有太大動作的不便,偏偏撩到他情緒大起後就馬上退到三步之外,讓他踫不著一根毫發,氣得他當場爆發要抓人,嚇得旁人怕他傷口裂開,全冒著犯上的罪名,壓制住他,這些,都是謠言了!」
查士因為太了解這位和栽小姐有多會趁人之危,深怕傷病在身,無法冷靜的主子會著了小姐的道,過大的情緒與動作會造成病體加重、傷口裂開的危險,所以在主子養傷期間,亦步亦趨跟得可緊。一見主子被小姐激到出現失控的言行,不管主子的怒斥,馬上要人左右攔住!
沒想到,這種情況反而造成高見和栽的有恃無恐,蓄意在法西面前悠悠晃晃的挑釁!
「當然是謠言了,大家認知上有差,養傷不便亂跑是他又不是我,又不許我出酒店範圍,再加上你老哥,講笑話听不懂、講事情有代溝、玩把戲又不上當,根本是老頭子一枚,再下去,會害我的青春朝氣跟著發霉,我才不想陪他呢!」
「這麼說,到最後因害怕而認輸的人不是你?怎麼了?」眼神這麼不滿的逼來。
小栽湊上前的面容,極不悅的伸出食指糾正。「什麼叫害怕而認輸!」這對兄弟懂不懂得說話呀?怎麼老說那麼不順耳的話!「本人我一向尊重病人的需求,哪怕是壞人也秉著善良付出,以不讓病人惡化為宗旨,才干脆讓他好了。」
「喔,原來是讓他。」明雲軒微笑表示了解。「真是好宗旨,讓原本三天會好的病拖成七天,讓得好、讓得好。」呵。
對他的揶揄,高見和栽斜眼以對,一副你想怎麼樣的挑釁神態!
她當然不會說,連著幾天,她和法西呈對峙狀態!
尤其前天,被她惹到忍無可忍的法西,最後深閉上眼,再睜開時霍然調上陰森森的厲色,尤其他肩膀縛著紗布,看起來有股負傷的猙獰,擺明怒不可遏,卻悠靠沙發,怒火的聲轉為輕輕懶懶的漫調,聲听起來更讓人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