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用怕這顆蛋孵出來的東西,你將來可是它的主人。」指著那顆被她堅持不要的大蛋,蒼只好說之以理。
「可是……」想到那種鳥身大蛇頭,血紅的舌頭嘶嘶吐著,蘭飛背脊就竄上一股涼意。
「你就這麼怕魍蛇鳥!」蒼環著胸,語調忽轉為淡柔。「我不喜歡沒勇氣的人,你不會想告訴我,這半年來我教了個沒用的家伙吧!」
「唔……」蘭飛咽了一下口水,因為每當蒼用這種聲音說話時,就表示不高興了。「誰、誰會害怕魍蛇鳥,我只、只是不喜歡未來的座下聖獸長這麼丑。」
「很好,記住自己說的話,將來別讓我發現你面對不了魍蛇鳥,否則,不受教又沒出息的學生,懲罰是很重的。」蒼一笑,輕悅的聲中有著不容欺瞞的嚴正。
「好……好呀,反正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才不會再怕魍蛇鳥呢!」她硬著頭皮,驕傲揚聲。
蒼是個剛柔並濟的人,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和撒嬌,但在教導她時,絕對嚴格,令蘭飛對「他」又敬又怕。
記憶中的蒼,能力很深,不曾有過失敗,跟在蒼身邊的那段時間,在那個不知是何世界的地方,幾乎每個看到蒼的人,都帶著一種敬畏,以至于和蒼最後一次見面時,蘭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對方滿身的鮮血,類似文字的東西,像繩索般卻模不到的縛繞在身上,身後有光城聖院和一群氣息迷魅穿著盔甲戰服的人。
「蒼——」蘭飛驚駭。「你怎麼了?」
「飛飛……」一身的重創,卻安撫的揉著她的頭發。「我沒事,你別擔心。」
「可是……你流好多的血!」她急得哭了,抓住蒼的手。「父親呢?你不是去找他。」
「紫佑……他……」蒼強忍什麼似的,欲言又止。
「父親怎麼了?你……你在哭嗎?」從未見過蒼如此的模樣,仿佛悲傷到連淚都流不出。
「飛飛。」拉起她的手,蒼輕聲道。「這是你父親的……遺物。」
看著對方放到手掌的東西,一個沾血的手環扣,是父親的隨身物,蘭飛愣住了。「遺物……父親……他……」無論如何講不出這句話所代表的涵義,她惶然的不知所措。
「她就是紫佑的女兒嗎?」慈和的聲音傳來,蘭飛小小的身軀已落入一個寬大衣袖的手臂中。
「你是誰?放開我——」她掙扎大喊。
「孩子,別怕,我是你父親的老師。」來人安撫她。
「父親的老師!」蘭飛驚訝抬首,看著眼前長發灰白的男子,充滿慈顏的長輩風範,父親告訴過她,自己的恩師已有數百之齡,在光城聖院地位極高。「你……是大司聖!」
「紫佑對我提過,他的女兒發白,像個小老頭,紫瞳和個性卻活躍的像道愛惡作劇的風,所以為她取的名字,單名只有一個飛字,對嗎?飛飛。」
「我……」長輩的溫暖,令蘭飛鼻酸哽咽了,難過地問。「父親……真的……死了嗎?」
大司聖心疼看著她,喟道︰「四季司聖……被妖魔界的遠古神魔所害,雙方激戰,你父親不幸身亡。」趕不及救援,導致他最疼愛的四個弟子,春身亡,夏、秋、冬重傷垂危,如今怎麼能夠再讓愛徒唯一的女兒有個萬一。
「不可能——」蘭飛搖著頭,不願相信。「父親說,只要我好好跟著蒼,他會回來接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蒼,父親沒死的,你說要去找他的——」她朝蒼哭喊。
「孩子,這是事實,你要堅強,你難道還不曉得這個人——」
「大司聖!」蒼忽嚴聲一喚。「我將這孩子送回屬于她的世界,足以證明我的誠心,請你……當是大發慈悲也好,讓我和她說話。」
「以你……或該說妳,如此高的地位和能力,卻願意顧守這個孩子大半年確實難得,但是我能相信你嗎?」大司聖明銳的眼,看透易裝而扮的蒼,向來慈和的面龐有些怒意浮動。「畢竟因為你,我最疼愛的四個弟子死傷慘重!」
「蒼將大人雖是帶罪之身,但是地位、能力依然不變,她的一句話,我等依然樂意服從,請大司聖您老人家好好考慮。」盔甲戰服的為首者出聲道。
「這是要脅嗎?」大司聖神情威嚴,一旁,光城聖院的人也嚴陣以對。
「將這一切埋在飛飛的心中,是我答應把她交給光城聖院的條件,我更該問你,身為大司聖該是個重諾言的人吧!」迎視著對方,蒼沈聲道。
「激將法省了,本司聖承諾的事一定做到,希望你別耍任何詭計。」大司聖放下懷中的蘭飛,拍拍她的頭,便退開。
「飛飛。」蹲,蒼平視著眼前的小人兒,柔聲道。「我得和你分開了。」
蘭飛咬著唇,小小的紫瞳,閃過不信、哀傷,還有一種再被拋下的痛苦。「母親丟下我,父親……也走了,連你都……不要我了……」
「不,我說過,如果能,我真的很想看著你成長,只是……原先難,如今更不可能了!」脆弱的表情令蒼不忍,攬她入懷安撫著。
「為什麼?就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嗎?」蘭飛哭喊的抱住他的頸子。「那我們就在這里生活,不用去你的世界,也不用來我的世界,就在這里,反正這里奇奇怪怪的人這麼多,他們都可以生活在一起,為什麼我們不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童稚的哭喊,幾至聲嘶力竭,也令旁人不禁動容,蒼只是抱緊她沒說話。
「不要走——你不要走——蒼——」
「飛飛,看著我,听我說一件事。」像下定了決心般,蒼捧起她的臉,清楚道︰「你的父親會死,是因為我,這一身傷就是他給的!」
「蒼將大人!」
「你——」
盔甲戰服的領首者和大司聖,對她竟會說出這種話而吃驚。
蘭飛紫瞳顫動,傻住了。
「你不相信嗎?」
眼前的小人兒啞楞得無法反應。
「你該相信,畢竟你跟了我大半年,很清楚我的能力,你父親以青泉杖毫不留情地傷我,所以……他死了!」
「你……是說,是你……殺了……父親!」蘭飛抖著唇瓣問。
蒼緊閉上眼,深呼吸後,才睜眼道︰「沒錯,你不會想跟一個害死親生父親的人在一起的,是嗎?」說完,俯身在她頭頂印下一吻,便放開了她。
「你真殘忍!」大司聖忙抱住蘭飛僵硬的小身軀。
「我不再隱瞞這件事,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與其給她牽掛的思念,不如斬斷。」淡扯著唇,蒼走向那群精悍的盔甲戰士們。
「蒼將大人,君上給了您兩種選擇,放逐和監禁,未知您作下何種抉擇?」
「縛言咒在我身上,又勞動君王身側的黑戰士來押人,我的君王早已判了我的罪,你說我該作何種抉擇!」
「您言重了,屬下等明白,您是甘願受縛,否則以您的能力,縛言咒是困不住您的。」
「既然如此,我作下了何種選擇,已經很清楚了。」
為首者有片刻的沉默,道︰「蒼將大人,君上有意放過您,可是顯然您才是判了自己罪的人。」
「放逐嗎?」蒼回首看著大司聖懷中那張哀痛至極的小臉,自嘲道︰「我領受不來這份好意,因為……我真的有罪!」
「蒼將大人!」
「別說了,走吧!」
「不要——不要走——」蘭飛忽嘶聲大喊,猛然掙月兌抱住她的人。「蒼——」
回首見到那小小的身軀不顧一切奔來,哭喊得滿臉涕淚,蒼不禁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