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痛,好痛呀——」她痛苦地掙扭,抓緊抱她的人,泣喊道︰「女乃媽——好痛——背好痛--」
「皖皖!」扭動的身軀差點滑下去,古聖淵趕忙抱緊她。
「她哪里受傷嗎?」羅睦天也憂慮地看著。
「女乃媽、女乃媽……好難受……」喬皖半昏迷的蜷縮起,像小孩般,喃喃地念著自幼唯一的依靠。
「快送醫院啦!」旁觀者清的高見和栽急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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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度假聖地綠風島上唯一的醫院建築也像座度假村,綠樹、花園環繞,看不出醫院的僵化死白,這是古家和另一位住在島上的富豪所投資開設,早期的草創到後期越來越多的游客與權貴來此進駐,于是便將醫院重新整體規劃,並合養身,讓許多名流仕紳度假之余,還喜歡來這里做年度健檢。
幽僻的病房里,醫生指示護士注射藥劑與點滴,病歷表上數張的檢驗單,這是從病患送來後就做的一連串檢驗,憑著古家的權勢,整個醫院幾乎忙翻天。
褐發的老醫生,望望焦急候在一旁的人,又瞧瞧床上蒼白虛弱的人兒,沉重的嗯了一聲,沒說話。
「杰瑞伯伯到底怎麼樣?」和栽受不了地問,這個醫生最愛吊人胃口,又自認正義感強,看到不對的病患或家屬,管你是誰,先訓一頓再說。
「這女孩是古先生的……」
「內人!」古聖淵坐在床旁,既憂心喬皖,又對這個溫吞的老醫生不耐,卻沒發作,因為對方是父輩的好友。
「你結婚了!」杰瑞瞠大了眼。「這真是太可恨了,古老頭居然沒告訴我,這麼多年好友,耶,不過……看不出你有戀童癥,這小丫頭看來不滿十五歲吧!」
「她已經過十八歲了,杰瑞伯伯,小媽到底怎麼樣了?」和栽受不了道。
「唉,這個小迸太太的身體……差呀!」醫生看著報告,很是搖頭,然後又沒話說了。
斑見和栽翻翻白眼,知道小爸整個心神都在床上的小媽身上,無心與這慢郎中應對,只好把目光看向羅睦天。
「醫生,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她得了什麼絕癥,沒救吧?」面對喬皖的情況,羅睦天只得捺著性子問。
「年輕人,一個人再怎麼有才華干勁,都不可以詛咒別人死,尤其詛咒別人生病,你這缺點得改,難得你人模人樣的。」老醫生嚴正地道。
羅睦天閉上眼,深呼吸的用手扶過鼻子和下巴,抑制生平第一次的暴力沖動。
「年輕人你臉色不太好呀,要不要也順便做個檢查,當律師的,不先救自己,怎麼救別人呢,我們這雖是小島,醫院設備醫療素質可都一流,你又是古先生的好友,給你打個八折。」他拍拍羅睦天的肩。
不想律師生涯毀在此,羅睦天扳著手指,不想再說話。
「杰瑞伯伯,小爸兩個月前才遇到小媽,對小媽的身體狀況還不清楚,希望你別誤會。」想起他的高正義標準,怕他認為全是古聖淵的錯,和栽忙解釋著。
「該早說嘛,害我東扯西扯的,延誤了跟家屬談病情的時機。」他抱怨著。
迸聖淵和羅睦天同時以手捏捏眉心,努力發揮近幾年來的修養。
「這女孩子叫喬皖呀,真是美麗又可憐的小泵娘。」老醫生看著病歷,同情地道。「雖然都不是大問題,但是她的身體太弱了,底子很差,血色素只有常人的一半,又不是疾病引起,應該是長期處于營養失調所致。」
「營養失調?!」三人異口同聲看向老醫師。
「沒錯呀,看她皮膚那副慘白樣,你們以為是天生白呀,上帝,那叫貧血。」老醫生夸張地望望天花板。
「老天爺呀!」和栽也學他朝天花板高呼。「是女孩子生理不順多少都會帶著貧血,只是沒想到這麼嚴重,而且小媽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怎麼可能會營養失調呢,不會是平時太挑食吧?」
「這不至于造成她痛昏過去吧?」羅睦天蹙眉。
「她的背有什麼問題嗎?先前她痛得痙攣發抖。」古聖淵深凝著枕上那蒼白的臉蛋,始終緊握住她的手沒放開過。
「當然,她腰骨骨折過,看片子的情況,時間不會太久,又沒做好治療,遇上濕冷天注定得發作!」
「腰骨骨折,是指她斷過腰骨?」和栽下意識模著腰,光想都很痛。
「廢話!鼻頭不斷怎麼折。」老醫生馬上訓她沒知識。
斑見和栽自討沒趣的撇撇嘴,古聖淵和羅睦天都詫異的看向彼此,後者搖著頭,對喬皖的健康情況,當初他們都沒掌握到任何資料。
「而且……」老醫生撫著下巴,用一種奇特的目光打量古聖淵。「你的妻子先前都跟家人住一起,那她的家人呢?」
「全都空難走了。」他淡然道。
「這麼說只剩她一個人……」老醫生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是攤著手。「算了,以後你好好待這個小泵娘就行了,未來安排個時間做物理治療,雖然她的身體各處都不是大病,但也夠瞧的!」
「等一下就可以出院了?」高見和栽問道。
「可以,回去讓她好好休息,把身體調養好,希望下次別看到她又被緊急送來,到時就是你這個丈夫失職,可別讓我見到這種情況。」老醫生一臉警告地說道,大有再來一次,大家走著瞧的味道。
除了正義感強之外,這個老醫生還討厭特權,古家是醫院最大贊助者,喬皖一送來就被古聖淵仗權施壓,命人盡速處理,讓老醫生不爽到極點,雖然還是以病人優先,不過照樣也給這個古大少下頓排頭。
「不會了、不會了,杰瑞伯伯。」高見和栽替自家小爸搓手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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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似乎漸漸遠離了,手傳來溫暖的包握,喬皖卻不想睜開眼,只想沉睡在心中的世界。
曾有一段時間,她常被關進地下室里,面對滿地的蛇,喉嚨由尖叫到嘶啞,卻連眼皮都不敢眨,淚水和汗水酸痛了眼,昏黃的燈光,幽幽照著蠕動的蛇群,而看不到的更是可怕,因為她不曉得溜出燈光之外的蛇究竟往哪了,听著吐信嘶嘶的爬動聲,她極力地縮在樓梯頂端的角落里,讓恐懼吞噬。
幼年的她,小小的手腳留下多處的蛇吻,雖沒毒,但銳牙刺進肉里的感覺,痛得她哭喊,過大的動作引來的是蛇更多的攻擊動作,驚嚇得昏倒後是連續的高燒。
在家里,只要她病倒,定是醫生出診,多次關進地下室的結果,退燒、破傷風及預防針打了不知幾劑,最後是醫生看不下去的警告父母,此後她沒再被關進地下室,但,出診的醫生也換了別人。
這段夢魘,讓她學會只要懂得閉上眼,不動、不哭喊,就像石化的雕像,這樣就不會引起蛇的注意,就算那種溜涼的感覺挨著皮膚滑過,她都要學會不要有感覺,否則黑暗中的蛇眼將會對準她。
「她越長大就跟那個女人越像,那個女人是社交名媛,家族在美國更是名門望族,近幾年台灣跟美國的貿易越來越密切了,再這樣下去如果出現在公眾場合,遇上外來的人士,遲早會引起注意的。」十二歲時,父親曾經看著她這麼跟母親說。
「那就一輩子別讓她出去,我可憐的女兒早已死亡,憑什麼讓她享受我們女兒的一切,她沒有資格,我恨死那些自稱上流貴族的女人,養尊處優的打著公益的口號,用可憐的目光看生活在貧困里的人,那種自以為是的情操,根本是輕視,我恨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