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什麼事?」她抹過唇邊,意興闌珊地問。
但見一個清秀的小男孩,興奮的跑來。「剛剛郡南王府送來好幾箱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連夜明珠都跟雞蛋一樣大,還有好多、好多連見都沒見過的奇珍異寶,現在都在大廳上,押送這批寶物的隊長,恭請阿驕姑娘到廳上過目!」從大理一事後,朱八為了方便照顧受傷的主子,便跟著伍書翎他們回到中原。
「干麼要我過目?」天呀,胃還犯酸意,還是回房休息再說。
「聘禮呀,伍公子說,阿驕姑娘就要嫁給陸公子了,不但八字合,連日子也挑好了,整個宅邸都知道了……阿……阿驕姑娘你怎麼了?」
朱八驚愕看著向來懶洋洋,與人應對總是皮笑肉不笑的雲天驕,第一次有這麼……生動的表情,不但瞠大了眼震愣當場,接著深呼吸的捂著胸口,仿佛……大難臨頭的樣子。
書房里,伍書翎輕喟。「唉,談情說愛、談情說愛,偏偏陸丹風和天驕這兩人,一個是只會談情,另一個是連情都不會談,就更不用說愛,這個字,大概兩人都不懂得怎麼談!」
「少泱那邊……怎麼辦?」余夢清還比較擔心這問題。
「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沒敢說,依他性子,如果知道天驕要嫁了,不鬧的翻天動地才怪!」
伍書翎淡揚著唇角,有些笑意、有些沉吟。「是該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告訴他,這個時機……可就是學問了。」
「還有,再見不到你,他就要去後山水潭里泡水,到時劍傷、毒傷再加上風寒,三患齊發,若這樣一命嗚呼最好,省得你老威脅要把他當成上等肉,送去給靈闕宮主啃。」
「這小子,還在鬧情緒,到底清不清楚他現在是動土動到太歲頭上,他以為靈闕宮主是個能在笑談間就搞定的人物嗎?至少這個專門替他收拾善後的‘爹’,目前還沒這種通天本領!」
「那你今天不打算去看他了。」
「去,當然去。」溫言的聲,別具涵義。「今天無論如何,我這個‘爹’都得排除萬難,把一樁金玉良緣的好消息帶給他。」
余夢清會意一笑,兩人的神情間盡是期待好戲上場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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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氣的瞳映著燭火,修長的手指支著秀麗的面容,神情端肅。
奇珍異寶放了滿室,映著燭光,頗有霞光燦燦之感,卻入不到桌邊沉思者的眼,甚至不小心瞥見長桌上擺著的鳳冠霞帔,她會像被雷劈到般,目光僵化的移往一旁。
夜更深,風漸大,當街道上的更夫再次敲著報時的打更聲時,呆然的目光瞬轉犀利,望了一下窗外動靜,馬上抄起隨身長劍,抓過包袱,吹熄燭火,動作流利整裝迅即的來到門前。
悄悄地開敞一條門縫後,精明的眼眸掃視房外,確定應沒任何動靜,她得意的拉過一旁的盆栽草,習慣的叼于唇上,低咒。「死觀音,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本姑娘可不領情,我生平最恨被人拿去暗中交易。」
還有陸瘋子,看這滿屋子聘禮,擺明跟觀音聯手設計她,越想越嘔,說什麼也吞不下這口氣,要她乖乖當個新嫁娘,做夢!
掩上房門,她敏捷的飛身翻上屋頂,正欲縱身奔馳,卻見到前方的高頂上,一道挺拔的身形在月光下飄然挺立,雲天驕凝眉,心知這關注定難過。
甩過手中長笛,伍書翎淺笑。「好興致呀追風,月黑風高的不早早就寢,還出來散步呀。」
「歹命嘛,長輩可恨,同伴情薄,算命仙說,背對西方面向月光,有助于改運。」泰然的回應眼前人,雲天驕將包袱和劍全系在背上。
「改運還帶著包袱?」他笑著上前。
「家當帶著,收獲才大呀。」微眯著眸,她也笑,自若迎上。
月光下,兩人步于屋脊上,卻穩健的如履平地。
「希望我沒破壞了你改運的大好時機。」
「不會!因為誰都不能破壞我今晚的改運,包括你!」
「哦,這運你想怎麼改?」
「不隨他人起舞,依自心而走,擺平阻礙者!」
話聲一落,蓄勢的一掌隨著驟快的身形朝來人而去!
「嘖、嘖,你這是想殺我,還是想發泄怒火!」伍書翎不想與她對上,身形一晃又退回方才的高頂,不得了地道。
「兩樣都很想,只可惜身為執法者,我不能知法犯法,所以恭請你觀音大神捕自動讓開!」
「你這是拒絕共同的協議,想逃婚了!」
「我們有共同的協議嗎?」她哼笑環胸。「上一刻我明明說考慮,下一刻居然就成定局!」
「這就是說,你根本不想嫁給陸丹風,對他的感情不是真的?」長笛輕敲掌心,道。
「真與假都由得你說,嫁不嫁給他,我心中自有主意,感情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勞你觀音大神捕費心。」沒啥好氣的眼神斜睨他。「現在,你是想繼續阻撓我,還是識相退開!」
伍書翎手中長笛改為支著下巴,思索似地道︰「唉,怎麼說我也不想同伴相殘。」隨即笑吟吟的背手退到一旁。
「這麼干脆?」他的大方反倒讓雲天驕疑心大起。
「當然,你都走不動了,我又何需擋著!」
「我豈會……走不動……」她忽感身形一軟。
「追風,還好吧?」見她倏然單膝跪到地上去,伍書翎好心地再次上前。
「不、不……不勞你貓哭耗子!」手腳竄麻,何時她被下了毒,自己居然不知道?
「早就告訴你,太明顯的習慣是弱點!」
太明顯的習慣!雲天驕牙關打磨,想到出房門前,拔下叼在唇邊的草。
「好……很好……這一次……我受教了……」是自己給人可趁之機,她無話可說!
「耶,說的這麼嚴重,我們是同伴,怎麼會害你呢!」另一個柔言的輕笑聲,來到她身邊。
「呵……是呀……怎麼會害……我呢……」咬牙的看向身畔的人,哪怕對方覆著面紗,也可從來人那笑彎的眼眸,知道她計謀得逞的快意。「只是會讓……我賠……賠上一輩子……」
「喔,好可憐的追風,一中毒話都不清楚了!」余夢清說的很是心疼,神態也很表同情,讓動彈不得的她靠在自己懷中,手絹擦著她額上冒出的汗珠。「你認命一點不就好了,你也明白,我又不像少泱,對下藥、使毒都那麼得心應手,原本只想讓你行動遲緩不便就好,可是依你這情況看來,顯然我在拿捏藥量上有些……失當,所以……為難你了!」
雲天驕眨大了眼,這話是告訴她……藥,下太多了?!
鏘當!背上的劍隨著主人癱軟的身形而滑落,踫擊屋頂!
「這藥……會發揮到什麼情況?」見那已完全昏倒在半月懷中的人,伍書翎有些憂心地皺眉。
「放心,不會影響大事的進行,至少當她醒來後,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余夢清自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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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天的鑼鼓與鞭炮聲讓她擰緊了雙眉,其間夾雜著人聲與隊伍的行進聲,每一聲震耳的都像要敲醒她昏睡的意識般。
雲天驕只感全身懶洋洋,而且明明自己沒動,為何總有搖晃的感覺,頭也沉重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唔……」她下意識的伸手想揉著額頭,卻發現自己隔著一層布,模到一個硬質如「框」似的東西,嵌在額上邊緣,不解的緩緩睜開眼,卻見到眼前罩著紅光!
「搞什麼!」她叫,一把抓下那覆在頭上的紅布,隨即听到珠子踫撞聲,這才發現自己頭上頂著……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