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這三天為了替你療傷我得守著你,沒有時間讓我去找個能服侍你淨身的女孩,目前你還虛弱得無法自理,我說這意思你……明白嗎?」
雲天驕看著他,這三天來,眼前的人抱著她同睡同食,為照料她的傷,未敢稍離;連著幾天,他甚少休息,更不停地灌給她真氣,就算他內力深厚,此刻也現出倦容,曾有幾次她悠然轉醒,便見他靠著床柱,疲憊的睡去,卻依然手不離的握住她的手掌,生怕他一離手她便絕了氣息。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陸丹風細聲問著,以為她畢竟是女孩子家,這般羞赧的事,怎麼好出聲,哪猜得到她心中的想法,且無論如何他打定主意,不可能在這個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雲天驕勉力扯唇,似笑非笑的斂著眸,這是她有意識來,最常做的回應。
一盞茶的時間後,兩人身上散出熱氣,一個是運功所致,另一個終將毒氣排出,泛紫的汗珠顆顆密布。
「天驕……」陸丹風扶她靠著床沿,輕喚的伸手開始拉開她的衣服。
靶覺到僅有的單衣被除下,兜胸被解開,雲天驕只是合上眼,心中不明的是,為何他要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幾天後,雲天驕躺在臥椅上,床上的被褥全被拿來供她倚靠,一雙美目凝視著窗外高懸的明月。
「天驕,這是冰糖炖棗蓮,客棧的廚子特別做的,恭賀你身體康復。」陸丹風開門揚聲招呼。
雲天驕見他坐到身畔來,愉快的拿起湯匙舀著,她開口品嘗他喂來的甜湯。
雖然身上的傷正在痊愈,體力卻還不濟事,尤其喉嚨被當初嘔出的毒血傷得嚴重,連著幾天她還無法出聲。可是以目前的情況,她已不用人再服侍飲食,陸丹風卻依然照料著這一切,她也默然的接受,無言的微妙在兩人之間蕩漾,誰也沒點破這件事。
「陸公子,外面有個人說受人之托要傳話給公子。」店小二叩著房門,打斷此刻的氣氛。
陸丹風懊惱與佳人共處的時光被打斷,朝雲天驕關切叮囑。「我去看看便回,你身子尚未好轉千萬別亂動,記得等我回來呀!」他打開門,不忘回頭用力強調。
待他出門後,雲天驕拿起未吃完的冰糖炖棗蓮,舀起欲食,卻想到陸丹風細心喂給她的情況,連方才出去還特別交代,不禁又將那碗甜湯放下。
「我來喂你如何,天驕妹子!」打趣的聲音傳來。
見到來人,雲天驕眉目大亮,一個俊美無瑕的貴公子環胸倚著門扉,勾抿笑意地望若她。
來到客棧後園的陸丹風,四處張望,沒見著任何人,心頭牽掛雲天驕,轉身欲走,卻听到一陣優美的琴韻揚起,清如珠玉紛落,琰如流水緩暢,叫人心曠神怡。
他好奇地順著琴音而行,來到一處露天的石桌前,一個淡衫少女垂掩如瀑黑發,撫著桌上瑤琴。
「姑娘,是你要找我?」陸丹風立于那姑娘三步之遙,直覺來人應無惡意,但江湖經驗卻讓他步步謹慎。
「是的,為我的同伴傳句話給公子。」女子停下琴音,開口的聲低啞。
「同伴?我認得你的同伴嗎?」陸丹風皺眉,對一個女孩子怎會是這種聲調不解,音雖沉啞,倒是未叫人不舒服。
「公子非常熟識。」女子顯然為他的問題掩唇發笑。
「你的同伴要你傳什麼話?」
但見淡衫少女整衣起身,她抱著瑤琴,抬首迎視,陸丹風一愣!
月色下,此女發長過膝,綰起的雲鬢中系著薄紗,垂面而下的覆了半張面容,那僅露了半邊臉的眸瞳,細長而深邃,如蒙朧星子般幽幽淡淡,一股清新寧雅的氣質,叫人移不開眼。
女子抱琴,朝他微笑一禮。「我的同伴要我轉告四上人,謝謝你多天來的照顧。」
多天來的照顧!他蹙眉,驀地靈光一閃,返身要沖回房卻听得身後的人輕語的笑著。
「四上人,想找追風就到少王邸來吧。」
少王邸!大理少王段淳月!陸丹風再回顧已不見方才的淡衫女子!
「輕紗覆面,青絲過腰,手抱瑤琴!」他一笑。「原來是御前四大神捕中的半月神捕,余夢清!」
連極少現于人前的半月神捕都出現了,看來這趟大理行可熱鬧了!
第六章
「臨行前,我一再的告訴你要小心,結果你還是沒把我的話听進去。」寬敞明淨的房里,半月調著藥,嘆氣地朝坐在床畔的人道。
床上的人眯眼,未有表示。
「這里是少王邸,只有同伴沒有陸丹風,你再隱瞞,我可要懷疑你不是真正的追風了。」半月意有所指。
雲天驕啃喟然一嘆,幽緩道︰「我只是怕。在客棧里,這聲一出、話一說,便不知如何面對那些尷尬的情況。」原來,她己能出聲,傷早痊愈了大半。
「能教我們直率的天驕姑娘,犯這種小女兒家的憂愁,這幾天的療傷過程,一定驚天動地吧!」
「不就是運功療傷,哪有什麼驚天動地。」想到那喂藥療傷的一幕幕,雲天驕撇過頭,卻不知自己已紅了耳根。
「沒有驚天動地?」半月哼聲道。「身子教人看了,還給人從頭模到腳,這些都算小事一樁嘍!」
雲天驕急忙回頭。「你別胡說,什麼從頭模到腳,不過是他為我淨身去毒,才不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
半月笑著。「誰叫那個莽撞的風流劍客,把一個告老還鄉的老御醫打黑了一只眼,也因此才能讓我們找到你。」
「老御醫?」不會是在少王府住餅一段時間的周御醫吧!「
「多虧他老人家,否則你那情況,壓根兒沒人認定你還有救!」
「他既知是我,為何不叫人送我回少王邸。」害她和陸丹風陷入那種尷尬情況!
「當時情況危急,根本無法細思這許多,況且還有誰比一個能救回你一口氣的人,更適合擔當這個療傷任務。」
「是嗎?我還以為他是怨我,前年把他老人家那‘蓬勃’的胡須給絞了,故意整我呢!」周御醫最愛開一些自認很有趣的玩笑,連無意中觸到風火頭都還不知道,就因此惹到雲天驕,趁他午睡時剛了那長長的胡子回敬!
「老御醫年高德助,怎會心胸小的同你計較這等事。」
事實上,老御醫確實計較了,而且還回了一招更厲害的;因為這場療傷,只要雲天驕最後排出紫色汗水,便算大功告成。偏偏老御醫見陸丹風為雲天驕緊張的模樣,自忖幽默的想點個鴛鴦譜,便要陸丹風替她淨身,否則會有功敗垂成之慮,雲天驕若知道這點,可能會把周御醫大卸八塊!
「這是什麼藥?」雲天驕見她拿著調好的藥走來。
「毒藥!」半月揚眉道。「一喝下去,保證你五髒攪六腑,滋味難忘!」說著便把那碗「毒藥」遞過去,還不忘調侃。「你說,要不要找陸丹風來服伺這碗藥。」
「夢清,你待我這麼好,將來你有難,我也一定找書翎服侍你,你說好不好?」她接過藥,笑容可掬的回應。
半月惋嘆。「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本姑娘這把年紀,很難可愛起來。」早過了二八年華的小泵娘歲數。
「那你告訴我,」半月坐到床沿,很秘密似地壓低聲音問。「你與陸丹風發展成這樣,心中總有打算吧。」
「打算?」她不解。「什麼打算?」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半月嘟囔,那露在面紗外的容顏反倒透著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