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歌唱完了?」掩不住的嗤聲。「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對她好也錯了嗎?」
「只是如此嗎?」優雅的長指輕支額旁。
「會有其他嗎?」
「我都說上帝造人的游戲很好玩吧,尤其改造成一個永遠只能在心中緬懷的情人。」
陰鷙的眼神迎上他笑盈盈的眸采,前者乾脆合上報紙。「雲軒,當個凡人會比較好,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容易罹患自古以來天才都常得的病──早夭!」
「看你古少爺活得好好的,顯然我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的,你古少爺還在我之前。」
「那就暴斃吧!」古聖淵獰笑。「古時候太過聰明的家臣都會傳出的死法,雖然時代不一樣,我不介意用老手法。」
「對一個好奇心多了點的朋友,居然有這麼歹毒的用心,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明雲軒垂眼受到傷害般的嘆氣。
「好奇容易招禍呀,朋友!」古聖淵加重後面的稱呼,一副他找死似的。
「對呀,朋友。」明雲軒很無辜的舉手投降,完全心無城府的模樣。「我正在付出朋友的關心,瞧你對那個天使少女挺有好感的,看過她做蛇嚇昏模樣,怎麼還無動於衷的沒了下文。」
「了解她的噩夢和過去,再來做個互舌忝傷口的怨偶嗎?」沒興趣!
「你若想演這出戲碼,我的腸胃雖受不了,友情會支持我觀賞下去。」
「心情上,我還是選擇用歹毒的手法結束一個欠扁的家伙!」他惡狠狠地回應。
「忠言真是逆耳!」這方只能長戚戚的感嘆。
一個低掩的哈啾聲,在櫻林里傳開。
「天氣好像更涼了!」喬皖揉著鼻子,「哞」在旁玩著遍地落葉和花瓣。
滿林的粉女敕已凋盡,唯獨綠意依在,櫻林的變化讓她想起初到「御景莊」時的盛景和今昔的飄零,喬皖有些懷幽。
看著自己一身被盡心打理的衣著與照料,從沒想過來到日本會有這樣的美好日子等著她;她一踏入「御景莊」便受到溫暖對待,先是古烈華、後是古聖淵,前者熱情的個性一來便充滿母愛的照顧,後者剛開始的距離很淡,像文火慢熬似的,如今對她的關愛多得讓她幾乎有承受不住的壓力,這些,都是她當初始料未及的。幸福的陶醉讓她不敢置信,錦衣玉食的日子,未來的丈夫無論家世、人品都是可遇不可求,對她更是呵護萬分,她該感到滿足,卻不知為何有種不踏實的飄然。
看著櫻林另一頭的高台,她有些松口氣,若說還有什麼不適,便是古聖洲的「極盡」關愛,從早晨睜開眼坐上餐桌後,那凝視的灰眸便會細細地打量她每一處,和悅的聲音也開始告訴她昨日的課程中,老師的贊美和她需要改進的地方,可是在他心中似乎自有一套標準,曾經有儀態造型老師想為她及腰的黑發理出一個俏麗散肩造型,卻被他怒然開除,因為他不準這頭長發有任何減損;也有老師要她學習名門仕女的掩唇輕笑和睫毛微眨的模樣,也遭他否決,理由是不準未來的妻子學得像上流社會的娼婦。就這樣,老師像助手,主導才是他。
她並不想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任人揉塑,雖沒有明著反抗,卻在學習時一再失誤,他不曾對她生氣,但那種口吻淡然卻如鞭子掃來的感覺,教人從骨子里發寒,沒有那份勇氣見識他真正的怒火!
有時候喬皖覺得自己像永遠擺月兌不了那對隨時隨地、無處不在的灰眸,且每當獨處時,他必定摟著她,溫柔的親吻,低喃著戀人間的每一分愛語,有時候她喜歡這樣的親昵氣氛,有時候不習慣他忽然轉為獨斷的佔有,要她親口說出,自己只屬於他,心中、腦中永遠只能想著他!面對這樣忽冷忽熱的感情表現,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喬皖只能隨著他的要求而做;最後,每天的上課以及和雲軒在一起,反而成了她最休閑的輕松時刻,因為這時候的古聖淵多忙於公事。
原本在陽台上的午茶時光是三個人共享,雲軒卻說有事要和聖淵商量,喬皖偷得機會獨自開溜。
「呼!」喬皖輕吁口氣。「『哞』呀,我會不會太不知足了,因為我突然好懷念剛來『御景莊』時的自在。」
她漫步自語著,來此快兩個月了,不知何時才能回得台灣,她擔心病中的女乃媽,雖有電話聯系,卻不足以安慰這份思親之情,真巴不得馬上飛回台灣。
一陣清風拂來,她鼻一酸的又打個噴嚏。
「夏末了,林蔭內的午後會更涼,你該多穿件上衣。」一個熟悉又關懷的嗓音傳來。
「睦天!」喬皖驚喜地回頭。
「上次見你還紅光滿面,怎麼今日這麼憂愁?」羅睦天由花道中走來,見她像愣住,不禁笑道。「我以為好朋友相見,應該得到一個熱情的擁抱。」
「睦天!」她興奮地投入他伸出的懷抱中,心中的激動難以形容。
「看來這一段時間,你的個性開朗多了,會表現自己的情緒了。」至少會主動抱住他,不再家初見時那麼羞怯的不敢上前。「我很想你這個朋友,你想我嗎?」
他玩笑似的捏捏她的下巴。
喬皖點頭,眸中閃爍雀躍的光澤。「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從在台灣他就一直給她勇氣和協助,她沒有兄長、沒有知心朋友,但心底總會將他擺在兄長和朋友的位置,每當心中慌亂,她就會想到找他商量,沒想到正當她茫然時,就見著他,她高興的緊緊埋在他懷中。
就因她體會這難言的心情與重逢,全然不知擁她的羅睦天神情充滿怔忡與憐愛,更不知道遠處的陽台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灰瞳,寒厲射人!
「喲,睦天對小嫂子的談心和溝通顯然比我熱絡。」一旁的明雲軒悠疊著腿,享受日光,不忘煽火!
※※※
陽台上多了一人加入這午後時光。
「王憲在馬來西亞想做最後一搏,他與當地的黑道掛勾,想走回當初走私白粉的老本行好藉此籌措資金,可惜在港口就被當局查獲,一無所有的事業再加上妻離子散,他已經瘋了,這一次他是徹徹底底的完蛋了。」羅睦天將手中的文案
與資料一件件的審視後交給對方。
迸聖淵沈思地端詳文件,未置一言。
「如果你想取他性命也可以安排,公了,馬來西亞的當地政府我有門路可打通,私了就是找殺手,如何?」
「沒必要為這種廢物多此一舉。」
「那他的子女?」想到他誅及親友的作風。
「就此打住!」古聖淵靠回椅內,看著頂上綠竹和金穗下,光影交錯的繽燦。
「王憲當年是幫手非主凶,由他付出代價就行。」
「可真難得的恩怨分明呀!」明雲軒呵笑,感到有奇跡。他冷哼。「艾威斯呢?」
「在香港已準備好偷渡,李家已照你的請托安排一切。」
「『庫利南七』這顆鑽石依然沒消息嗎?」
「不在王憲身上是可以確定的。」羅睦天研判道。「都已經妻離子散了,不可能到這等地步還不拿出能救命的東西。」
「可能骨氣發作。」明雲軒笑語一句。
「那就有勞明大師去感化他。」羅睦天回敬一言。
「世道不一樣了,這個時候是冷血律師出馬比較有效。」
「我看他腦子不正常了,比較適合讓宗教的力量救離苦難的深淵。」
「如果你們兩個出手能從瘋子嘴里問出鑽石下落,敝人無限感激。」不耐的喊聲直接打斷他們的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