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示主人有愛心,照顧的好,行行好,別對只狗也這麼嘲弄!」另一個悅耳的聲音道。
「那就交給你,大慈善家。」他將驚魂甫定的小狽凌空往後一拋。
身後的人接住這再被嚇一次的小狽。「你的心腸挺惡劣的,萬一它掉下去怎麼辦?」
「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小家伙肉多,掉下去也是摔到花田里,傷不了!」
「是傷不了。」對方撫著手臂上顫抖的小身軀。「只是會嚇死而已。」
「這麼沒膽的話,早早嚇死也好。」深感這種對話無聊的男子,轉身道。「把那團肉丸放下吧,還有事要辦呢!」
這時追來的喬皖看到這一幕,忙躬身地以日語致歉。「對不起,先生,這是我的狗。」
听到這生澀的日語,前方的人回過頭來,映入喬皖眼簾的是一個戴著墨鏡的高撥男子,像站在風中太久,對方那近褐的發微亂,卻不減一股沈穩的氣息。
「請還給我,謝謝。」喬皖走近時,才發現對方偉岸的身軀幾乎籠罩她,讓極少與人交談的她有些受威脅的生怯,她小心地伸出手想接過狗兒。
眼前的男子卻突然摘下墨鏡,驚訝地望著她。
「先生……」對方一雙暗灰的眸瞳像受到震撼般,這個發現讓喬皖一怔,和古烈華一樣的眸色,且那樣復雜的神情她並不陌生,就像古烈華剛看到她時一樣!
在那雙犀利的目光下,喬皖無措地想將伸出的手縮回,卻被對方攫住。「你想做什麼?」她惶恐地喊出自己國家的語言。
清雅的容顏,縴柔的氣質,在繁花光影中綻采!剎那間,一種熟悉的感覺抓住了古聖淵,過往的回憶在胸中翻涌,在這世上,他只見過一個人有這樣的神韻,只有一個人永遠帶著這春天般的溫暖,清新得就如這片北國大地般自然……
「薇兒阿姨……」不自覺的他握緊對方的手。
阿姨!喬皖懷疑自己來日本不過快一個月,中文就有問題了嗎?一個成年男子拉著手叫阿姨該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戀姨成痴,也別對著一個青春少女叫阿姨,人家還以為遇上瘋子了。」一直站在身旁的男子嘆道。
喬皖這才正視到褐發男子身旁的長發少年,他修長而俊逸,額上圍著串佛珠,透出一股出塵靈氣。對方輕撫著臂彎里的狗兒,明麗的容姿讓喬皖有些微怔,發長及腰的男子少見,更少見的是那雲緞般的長發像有生命般,在風中飄飛縷舞,襯著主人端雅的儀態,親切的笑容卻散出一股讓人深感不可冒瀆的莊嚴。
「雲軒!」
「在她尖叫前,快放手吧!」
迸聖淵仍是蹙眉,並未松開手,凝視她的神情相當微妙。
「你剛才下意識喊出了中文,以口音听來,是台灣來的吧!」像要確定她的存在,他反握得更緊,好感覺到掌中的真實。
「我……」喬皖抿著唇,以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較無威脅感的明雲軒,她不喜歡這個將「哞」丟上半空的人,更不明白他這樣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她就算是非洲來的,也不關你的事。表現一下你紳士的禮儀,難道看不出她嚇壞了嗎?」明雲軒為好友今日的失常無奈。
迸聖淵注意到她驚慌的臉色。「對不起!」他有些歉意地放開手,視線卻未離開她。
明雲軒走上前將狗兒交給她,微笑道︰「小心,下次再獨自落單,遇上像這樣的瘋子可沒人能幫你了。」他瞥著一旁緊迫盯人的古聖淵,後者的視線隨之拋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謝謝!」「哞」一回到手中,喬皖朝眼前的俊逸少年綻出燦爛的笑靨,迎著陽光,晶瑩的烏瞳抹上一層蔚藍淡采。
這樣的變化讓古聖淵一震!
「等一下──」見她匆匆回避他的目光想離去,古聖淵忙想再拉住她,卻被一旁的明雲軒按住肩膀。
「你還想失態幾次,看看你今天的樣子,活像春情大發的野狼,我還真第一次見到你這急色樣!」明雲軒戲謔道。
「胡說什麼,那個女孩……」古聖淵回頭追尋少女的背影,只見對方已在短時間內奔上小坡,像怕後面的人追上來似的,她拿起一旁的提袋,便趕緊跑了。
見此,明雲軒不禁失笑地環胸。「看來,你挺不受歡迎的,瞧她那副急於逃難的樣子,應該不是對我吧!」
迸聖淵橫他一眼,望著遠方的倩影神情有些怔忡。
「難得的女孩,擁有相當少見的純淨氣息,不過這個天使少女顯然不善與人接觸呀!」明雲軒想到她那柔怯的氣韻。
「得找人調查她!」古聖淵忽道。「看她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游客,可能是初到此地生活,擁有混血外貌應該不難查出。」
「你不會是告訴我你對那個天使少女一見鍾情了吧!」明雲軒詫異。
「想到哪兒去了?」古聖淵戴上墨鏡。「太像了,那樣的神態讓我不得不懷疑……總之先調查了再說吧!」當年的小女嬰消失無蹤,雖心知凶多吉少,只要沒最後的確定答案,他總還懷抱希望。
明雲軒卻顯得有些沈思,看著身旁的人,道︰「你這體內住著惡魔的家伙,別怪我沒警告你,染指天使可是大罪呀!」
※※※
「你在這同她生活,如此照護著她,是想跟令弟作對嗎?」「御竟莊」內,溫爾的男子聲音,平時公式化的語調,此刻充滿情誼。
迸烈華輕嗅聞手上才剪下的花卉,美麗的唇瓣綻笑。「我沒想跟任何人作對,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
「你沒告訴她這樁婚姻後的真實,是不忍傷害她吧,那麼你心中站在哪一陣線已經很清楚了。」
「你不也沒告訴她真實的情況,難不成也選擇了與我同樣的陣線,大律師!」
迸烈華迎視著羅睦天,後者搖頭一笑地將花瓶遞給他。
「我只是一個接受委托而促成這件事的協力者,真實的情況該由當事者負責,聖淵既然遲遲不出現,就一定有他的想法,我的立場是不插手、不過問。」
「不插手、不過問!」古烈華冷哼。「那麼昧著良心,干些缺德勾當就是你接案子的原則。」
「接案子憑我的喜好,唯一的原則是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她斜睨他。「睦天,別說我們同學這麼久,光憑我對你個性的了解,就可以看出你心中很擔心喬皖吧,不然不會放著歐洲的事還沒辦完,就趕回日本。」
「怎麼不說我想見你。半年不見,你不想我?」他一副深情地看著她。
「你那一套去外人面前演,不了解內情的人喜歡將我們兩人湊在一起,我可沒興趣陪你起哄!」古烈華懶得搭言地捧著插好的花瓶要走進屋內。
「香港的事虎嘯托我帶一句話,你可有興趣?」羅睦天悠然的語調卻讓她手上的花瓶掉下!
震天價響的瓷碎聲後,她驀然轉身迎視他。
「唉,可惜了這些花!」羅睦天惋惜的踢著地上的殘花和碎瓷片。
「你不會告訴我,你接受了他的委托吧!」古烈華惱怒地道。
「我說過,我只是帶話。」
她深吸著氣,咬唇道︰「他說什麼?」
「我守了約定,你卻背信而去,總有一天我會帶走他!」
「帶走他!就這樣想從我身邊帶走?」古烈華驀然揚聲大笑。
「烈華?」羅睦天蹙眉地見她狂笑不已。
「好呀,李虎嘯,你有能力就來吧,我倒要看看離了亞洲的你,是虎還是貓!」
見到那雙美目微眯,綻射冷瑩的眸光,就和古聖淵發怒要反擊時一樣,羅睦天有些喟然,李虎嘯和古烈華之間的恩怨只有他明白,這份早年種下的情債,至今連古家和李家雙方家族都還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