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明白這些細枝末節,只是『金剛聖杵』既已回到西藏只怕是拿不回來了。」
「這也好!」古聖淵倒挺釋然。「追溯族譜,我古家可算是清末的一支皇族血裔,當年的先祖為得掌權的慈禧太後歡心,想盡辦法得到這個聖物,用的手段也不甚光明,如今回歸本位,拿不拿得回來地無需計較了。」
「那『金剛聖杵』就此了結了,可是『庫利南七』究竟收藏在哪一人之手可難查了,照理該在喬萬崇身上,可是又沒有任何跡象能證明,如今他己身亡,遺留的財產也調查不到,只好從艾威斯和王憲身上著手了。」
「放心,喬氏企業快從內部崩解了,我要這兩人一步步地走向失敗、絕境,不想落得一無所有的人,自然就會拿出『庫利南七』,在誰手中都已不是問題。」古聖淵自有主張道。
「看來你心中已有對付那兩人的計劃,那又為何要娶喬皖?」畢竟喬萬崇死了,無辜弱女不該背其父的罪吧!
「怎麼,你很擔心那丫頭嗎?」灰瞳閃動有趣眸芒,低聲沈笑。「最大的仇家自然留在最後一個對付,復仇的世界里沒有所謂的無辜與公平,否則薇兒阿姨的慘死何其無辜,可柔的失蹤又該去找誰要回公理,你說喬萬崇唯一僅存的後代,我怎能不好好的招呼!」是的,當年的小女嬰在那場慘劇中,被當成人質帶走,從此下落不明,幾度查獲的消息,都是凶多吉少!
「最大的仇家?」
迸聖淵修長的手指理過額前的發,眉宇掠過肅殺神色,緩緩道︰「當年是喬萬崇一槍打中愛麗薇兒,逼她活活墜樓身亡!」
※※※
夜晚的醫院除了外頭的護理站有值班的護士外,比起白晝病患家屬和探病者的來來去去,晚上的走廊是相當安靜的。
喬皖看著窗外一片寂寥的暗夜,這是一間簡樸的單人病房,身後的病床上,一名老婦身上插著根根維生系統的管子,原本硬朗的身軀也因疾病折磨而形銷骨立。
當微沁的涼意拂來,她關起窗戶時,身後的床鋪傳來斷續的咳嗽聲。
「女乃媽。」見到床上的老婦申吟的像在喚人,喬皖忙上前。
床榻上老婦的呼吸在清醒時有些急促,直至喬皖握住那瘦削的手,對方才像有了依靠般,呼吸漸緩。
「還是半夜呢,怎麼不多睡會兒?」她關切地審視老婦的面容。「感覺怎麼樣?下午听看護的王小姐說你今天精神不錯。」
「好多了,呼吸不再悶痛,咳嗽也不那麼緊,過幾天應該就能回去休養了,醫院的味道只會加重我的病。」孱弱的老婦打起精神回應,她是喬皖和喬馨自幼的照顧者──朱媽。
「再過幾天吧,這一次的情況太嚴重了,就算不喜歡也忍一忍。」喬皖輕哄地拍拍你媽的背,替她調整好病床的高度。
朱媽虛弱地搖搖頭,望著天花板,蒼茫的眼神哀戚。「我不要把剩餘的時間浪費在醫院里,過幾天又是做七法會,頭一場法會我病到都糊涂了,接下來的我一定都要參加,我要多跟馨馨說說話。」只要想起命喪於空難的二丫頭喬馨,她就哀傷不已。
「你媽,你現在還不適宜出院,等你身體狀況好一點,我再帶你去看她,好不好?」喬皖忍著悲傷安慰,天真活潑的妹妹猝然離開,從接獲消息遠赴南非認尸開始,她幾度欲崩潰,然而回國後卻連傷心都來不及撫平,就要面對接踵而來的打擊。
朱媽連連搖頭,老淚縱橫。「我等不了呀……我怎麼都沒想過……馨丫頭會比我這個一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婆還早走,這麼……一個可愛又貼心的孩子……」
「你媽……」喬皖輕擁地環住她的肩,柔聲地道。「別想了,現在身體最重要,你別擔心,一切我都會處理好。」
「可是……有好多禁忌你不曉得,還是……」
「家中還有張媽和園丁老李會幫我,他們見的世面多,這些他們都會告訴我的。」喬皖勸慰地道。
「對了!」朱媽忽地拉住她,緊張地道。「別用火葬,別用火燒她,你知道馨馨自小怕火,你沒用火葬吧!」
「我知道、我沒有,我看了一座幽靜的墓園,讓她跟爸爸、媽媽可以……好好的入土為安。」
「幽靜的墓園……好,老爺夫人生前老是鬧得不得安寧,現在……該好好的相處了。」對逝去的主人,朱媽是喟嘆居多。「還有馨馨這丫頭很愛漂亮,你有好好給她妝點、妝點嗎?」她不放心地追問著。
「有……還有她生前喜歡的飾物我全讓她帶著,儀式辦的也很風光,絕不會讓她走得……委屈……」此時的喬皖語調有些暗啞,不忍告訴眼前的人,空難後的尸身是多麼的殘缺不全!
「好、好,這樣就好……」她喃喃地閉上眼,像滿足了。
看著漸漸再次入睡的你媽,喬皖悄然退出病房,雖是深夜,廊道上還有巡房護士和幾個走動的病患家屬,她走至轉角一處僻靜的窗前,看著夜幕的星空,深吸著哽咽的聲,心中明白,自己和你媽的相處無多了,不只因為自己答應了羅睦天的提議,而是病房里的人罹患肝癌,日前癌細胞轉移擴散,僅能做的是抑制惡化,生命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時候如果喬馨在世,自己或許不會這麼孤單。看著天上那一彎如勾的明月,從她有記憶起,便是在深幽的大房中生活,極少接觸外界,所有的一切求學知識都是請家教來家里,物資上她不曾真正缺過什麼,卻也不曾享受過什麼,父母對她始終冷冷淡淡,成長中只有女乃媽照料她,還有那性格鮮明又熱情的妹妹,帶給了她缺憾的親情溫暖……
「你們為什麼這樣對姊姊……為什麼姊姊不能出門……為什麼她就一定要孤獨的留在家里──」
自幼父母不許兩個女兒太過接近,可是妹妹偏偏愛膩著她,長大後更經常為了她而與雙親怒聲反駁。
「姊姊,等我高中畢業我們帶著你媽離家出走,在外面自力更生,爹地、媽咪再也不能打你、罵你,你說好不好?」
這赤誠的話當時曾讓喬皖動容,雖是姊妹,但是妹妹那直率且富正義感的個性,和自己內向、怯懦的沈默是不一樣的,而這些又跟父親的冷酷、母親的尖銳迥然不同,她曾懷疑,為什麼同是一家人,性情卻如此的懸殊。
喬皖一嘆,撫著手腕上那獨特造型的女用表,這是妹妹臨行前送給她的,還附在她耳畔,低聲地像小時候,姊妹倆窩在一起講秘密一樣。
「這只表藏有玄機喔,里面有我送你的禮物,看你找不找得出來,不然就等我從南非回來給你解答。」
她永遠無法忘記妹妹當時那天真可愛的模樣,只可惜這個玄機她無法得知了,因為這只表她怎麼看、怎麼把玩,就是看不出所謂的玄機,只知,這只表永成了妹妹留給她的紀念,喬皖眸光黯然,淚像在眼眶中打轉,卻硬是忍著逼回,她不輕易掉淚,因為流盡了也挽不回任何事,徙添自我感傷的惆悵而已,現在她只擔心,白天和羅睦天達成的協議,至今尚不知如何對病榻中的人啟口。
會答應羅睦天的要求,是因為她明白自己應對不來公司大老們,還有王憲和艾威斯舅舅可能為爭權而做出的相逼手段,到時她手中的股權一旦落到這兩人手中,自己和你媽將落得無處可棲身,而交給別人,艾威斯舅舅絕對會惱羞地遷怒到她身上,屆時她和你媽更無寧日,現在的你媽極需安靜的休養與治療,思而想後,古聖淵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一個實力極強又願意提供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