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姑娘不是要找天沐少爺?」老管家對她突來的轉變訝然。
「沒關系,我改天再來。」還是乖乖在家等天沐哥上門好了。
「姑娘,走慢點,這園子大,沒人帶會迷路的!」一把年紀的總管追不上她越跑越快的腳程。
「沒關系,我還記得路。」傍徨的聲音響應。
「是嗎?」總管不確定的自語。「希望你真能記得。」「澄園」佔地大大,庭園、廂閣、假山、流水,羅列的繁多如林,而且由于主人常年在外,僕人並不多,只有幾個主要軒室有下人事理,因此若沒多住幾回或熟人帶領,少有人能模得清路線。
而紀嫣兒不過就幼年的一回經驗,她能模的清嗎?憑她那機伶的應變力,自忖聰明的腦筋,當然是──不能!
幾個拐彎後,就見她一臉莫名的看著四周景色,抓抓頭想找經過的下人詢問,可是晃了半天也沒見到人影後,她懊惱了。
「失火了──搶劫呀──救命呀──」干脆拉開喉嚨大叫。
四周鳥聲啾啾,蟲聲唧唧,就是未聞該有的人聲嚷嚷。
「有沒人呀──快來個人呀──都死光了也總有鬼應一聲吧!」
半晌,雲飄、風徐寧謐依然,認命的螓首黯然一垂。
「東方四少我恨死你了──」她仰頭大吼!對,縱然這次迷路跟他無關,可是只要在他地盤上發生的事,不管有沒有關系,一律都是他的錯,誰教他是她命中的大災星。
「可惡──咳……咳……」連番激喊令尚未好的喉嚨更加干啞。
無計可施的嫣兒只好用力踹著步,踢著腳上的石子,反正沒有人她也不用顧什麼形象了。左思右想後,她一雙滴溜溜的眼看向最近的大樹,看來,只剩這個辦法了。
「哇,‘澄園’真是清靈秀麗,那個東方大爛人真會享福。」學猴子抱在大樹干上紀嫣兒驚喜叫著,也只有登高望遠,才能認清自己的位置。
朝另一邊望去時,更是揚聲高叫。「嘩,那邊好易各類各色的鳥喔,沒想到‘澄園’養這麼多鳥,還有那邊的景色岩層流水堆砌的真漂亮,哇、哇,看那邊的樹林、那個藤架構起的長廊真是……拜托……我在干麼,不趕快找出府方向,還在這賞景,啐!」
她趕緊認真看方位,極目望去,眼尖的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
離這不遠的一座富麗樓閣前,老總管的身形正從房內出來,紀嫣兒雙眸大亮。
「四少爺,你好好休息,老奴等會兒命人送些解酒湯過來。」老管家退出後掩上房門。
待總管那老邁的身形已消失在前方長廊時,紀嫣兒才氣喘吁吁的沖到。
「人……人呢?」她擦著額上的汗,四面張望。「不會吧,慢了……一步……」她馬上一副氣月兌力盡的只差沒跪到地上去。
「可惡,到底要在‘澄園’耗到什麼時候,我今天是不是倒了八輩子楣呀!」
她切齒地用力捶地,隨即大嘆一聲的坐到石階上,不停地以袖子搧風驅熱。
微風徐來,穿過林蔭,送來陣陣舒爽,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隨之沁鼻,她舉臂聞著。「看來我今天不但情緒大,連體力都耗了不少。」
只有身邊人才知道她天賦體香,平時不會明顯出現,可是一旦體力消耗過度或情緒起伏大時,一股幽淡的清香就隨之飄散。
春日對主子這項天賦是驕傲極了,紀嫣兒卻沒什麼特別感覺,尤有甚者,不喜歡成分居多吧,因為若有香味散出,不是擺明告訴人家她現在什麼心情個性嗎,誰愛被人一眼看穿。
就在她螓首撐在掌上思索該如何時,身後的房門內傳來了異微的聲響。
「這扇門……是剛才老總管進去的,莫不成里面有人!」她大喜的起身,方才四處找路時,闖了好幾個廂房都沒見到人。
整整衣裳後,她忐忑地敲了敲房門。
「進來。」果然傳來很沈的男子嗓音。
一進房的紀嫣兒就見到,外廳與內房中隔了一道很厚的深色簾幕。
「請……請問……」嫣兒站在簾幕外,清清還沙啞的嗓子。
「醒酒湯拿來就放下出去吧。」房內的男子繼續道。
醒酒湯?而且這個聲音……嫣兒整個人一僵。東方四少?不用說,她轉身就想走,卻又听到里面傳來一聲低咒的抱怨,顯見此刻這聲音的主人正處……至少不是什麼好狀況。
嘿!紀嫣兒壞心的掩嘴偷笑,活該,把我害得慘兮兮,至少知道你也不好過,哈,這趟「澄園」之行還不算太糟糕!
就在她悄聲的想退出房時,簾幕後的東方宇已又開口。
「還是把醒酒湯拿進來吧!」
醒酒湯!哼,臭狎豹,你慢慢等吧!紀嫣兒拉著大鬼臉,冷笑地就要離開,卻听到內房又傳來一聲痛苦的低吟,拉住了她體內那個叫良心的東西。
躊躇的站在簾幕外,須臾後她小心地掀開這道深色布幕,卻發現房內相當幽暗,連窗戶都罩上深色簾幕,雖不至于伸手難見五指,卻也不易看清景物,尤其陽光透過厚重布簾,稀稀點點反造成視線上的蒙朧。
幸好紀嫣兒向來自詡眼力高超,在這種能見度低的內房中,她還算可來去自如,也因此地無礙的見到那個躺在床上,修長四肢任意伸展的男人,他一手橫在額上,另一手垂掛床沿,胸膛上的衣襟大敞,男性的體魄混著浪蕩氣息,正毫無遮掩的在眼前呈現。
「呀!」這對還是純潔閨女的紀嫣兒而言,簡直駭人,她愕叫的摀著發燙的面頰想背過身,卻引得床上的男子凝眸注視。
「你……不是園內的丫鬟,是誰?」
站在離床榻雖有一段距離,卻讓紀嫣兒感到一股壓迫的寒意,因為此時床上的人所透出的氣息,是相當犀銳而危險的,彷佛她只要敢妄動一下,小命有不保的可能。
「我……我只是迷路了。」好可怕!這樣的東方四少她第一次見到,不禁吞吞口水,顫栗從背脊竄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也突然明白,這個男人會被稱為「豹」不是沒有原因的。
「迷路?」東方宇疑惑的說著,繼而了然一笑,用著平時那輕懶聲調道。「你是如大姊帶來的人吧,是不是跟丟了?」
如大姊!嫣兒想起剛才那個艷麗婦人,馬上不悅地撇唇,干麼今天大家都要把她跟妓女扯上關系。而在對方以為確定她的身分後,那股教人窒息的感覺也頓然消失無蹤,紀嫣兒松口氣,不過有件事她也明白了,就是她生病後未愈的喉嚨,竟讓東方宇沒能認出她的身分。
「你出了房門沿著一排松柏樹走,看到矮屋時再問僕人吧,不然等會兒下人送東西來時,再叫他們替你領路吧。」說完後他又是難受的揉揉眉心。
「你不舒服嗎?」細細的低問聲稍微靠近了點。
紀嫣兒是討厭這個人,也巴不得這個大爛人早早被天收了最好,但真看他皺眉的躺在床上,一反她印象中那副瀟灑邪佞的壞模樣,不忍的測隱之心升起。
東方宇揉著眉頭,並未睜開眼,只是懶洋洋的回道︰「宿醉的人有好樣的過嗎?」
「宿醉?」了解緣由,這問候者多了幾分不齒與嘲意。「愛夜夜笙歌的人活該有這種報應。」
听到這句話東方宇喉中發出低沈的笑聲。「小寶貝……剛下海呀!」他心中認定站在床邊的人兒是如大姊手下的姑娘,也努力回想昨夜的宴席上這聲音的主人是哪一個。
「下海?」听不懂這句行話的嫣兒只是撇撇嘴道。「我還剛游水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