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姊,你平時對我最好了,所以臨走前我來跟你辭行,暫時有段時間婷兒不能來找你玩了,你要保重喔。」少婷說著便作勢要走,她料定谷幽蘭一定會開口叫住她。
「婷兒,我……」果然谷幽蘭開口了,少婷樂死了,心想趕緊先下樹躲進楊家吧!但她接下來的話卻是︰「我和你一起走!」
正爬在樹上的少婷,一腳踩空,從樹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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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大事不好了——」夜里,阿財在龍家兩老門口,拚命地高呼擂門。
「什麼事呀?叫成這樣?」剛就寢的龍氏夫婦,被他這驚慌的敲門聲給驚醒,連忙起身應門。
阿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揮著他的蘭花指,完全歇斯底里。「出了,事情……大了……不好了……完了……」
「講重點!」龍夫人是最沒耐性的了。
「少夫人離家出走了!」
「什麼——」龍氏夫婦大吃一驚。
「還有隔壁的楊庭威來了,說少夫人拐了他老婆離家出走。」
「天呀——」
「然後少爺……他……好慘呀……」阿財為主人的受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他被少夫人月兌了衣服綁在……床上,少夫人好狠呀,真沒天良,把人玩了以後就跑了,現在……少爺昏……過去了……」他夸張的掩面而泣,哭了一會兒發現眼前的人沒有反應,才抬起頭來看。
龍氏夫婦完全愣住的張大了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听到這種事,他們懷疑自已是不是還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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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謝謝你載我們出城。」少婷對著好心載她們出城的老翁道謝,拿出銀子來,想聊表心意。
老翁卻搖著手,咧開他那剩沒幾顆牙的嘴笑著,讓人備感親切。「不用啦,老叟我順路而已,倒是你們兩個小泵娘在外面行走留神點,別讓壞人給騙了,錢還是留在身上備急用吧!」老人家顯然是好心腸的老實人。少婷和幽蘭感謝得依舊堅持要他將銀子收下後,才揮手離去。
遠方的天空朝陽璨射,漸漸地照亮了野林扶疏的郊區,見到這日出景色的少婷和幽蘭才有遠離蘇州城的實感。前晚當她們溜出府邸後,幸而遇到正有急事要連夜出城的老翁,才能在城門關閉前出得了城。否則一旦龍君行發覺後,先一步知會張百宜關閉城門,她們只怕插翅也難飛。
比幽蘭望向四方,林木蔥郁,遠方層巒旦翠,大自然的清新令人神往,更令人熬口一役冶然自得的朝氣。從坐馬車離開蘇州城後,一股奇異的情緒就縈繞她心頭。這是她第一次做下如此大膽的事,不但走出那片保護的羽翼、還逃離自己的相公!想到楊庭威,她惆悵地道︰「相公,此刻你對蘭兒一定感到失望吧!」
她看向一旁的少婷問道︰「婷兒,你有打算要去哪?還是要回華山找你爹?」
「我瘋了才回華山!」少婷嗤聲揮手道。「我逃家的事,遲早君行哥一定會通知爹和女乃娘,依女乃娘的個性八成準備繩子正等著捆我。現在回去,不等于自投羅網?才不干咧!」最重要的是被捆回龍家,她蘇州名勝的英名糗大,所以絕不做這種自毀道行的事。
「哦,那你另有什麼打算嗎?」
「嗯,既然我們豁出去的離家了,就要好好地見識一下江湖世面,才不虛此行!」
「好呀、好呀!」幽蘭期待地道。
「只是……」少婷疑惑地看了她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怎麼覺得出了蘇州城後,谷幽蘭就變得不太一樣。
「只是怎麼樣?」她興致勃勃地追問。
「幽蘭姊姊,你真的決定要跟我一起闖蕩江湖嗎?我是早已惡貫滿盈,不在乎被逮到會怎麼樣,至于你……」少婷眺著眼角瞥她,心中暗叫,除非她有病,否則帶著這樣的佳人去闖江湖,擺明是替自己找麻煩。
「當然跟你一起去呀,都已經跑出來,我早就不在乎了!」她理所當然地說。「來,我們動身吧,有什麼事邊走邊談。」谷幽蘭二話不說地將她拉著走。
「可是……」少婷對她的積極頗感訝然。「等……一下,幽蘭姊姊,你走錯路了。」
「沒錯。」幽蘭依舊拉著她往前走,回過身笑道。「你別忘了,我們是逃家的,而且你、我的相公,一個有很厲害的情報網,一個有很龐大的官家勢力。如果我們繼續走官道,目標就太明顯了,所以必須要改變裝扮繞遠路,走省道……對了,說到改變裝扮,你說我們女扮男裝好不好?男孩子行走江湖才方便……」
少婷見她神采奕奕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不像平時給人的那種溫雅嫻靜的感覺,不禁驚訝地看著她。「幽……幽蘭姊姊,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出了蘇州城變得不太一樣,好象比較活潑!」
比幽蘭聞言,燦亮地笑道︰「我好高興能听到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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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蘇州縣令張百宜的府衙里,楊庭威焦急不停地來回踱著步,顯得又急又怒,昨夜他一回到家,竟發現他的妻子逃家了。他是這麼的愛蘭兒,事事皆呵護著她,為何她竟還這樣對他?楊庭威對妻子的作為實感不解。
而龍君行則面色陰郁沈怒的不發一言,只見他支著下巴,另一手緊握成拳又放開,深吸著氣,像在控制自己即將決堤的脾氣,令人不由得為少婷被逮到後的命運擔憂。
他那陰鷙的樣子,連原本想責問龍家,為何少婷出走還要拐帶他的蘭兒離家的楊威庭,都未敢再對這情緒瀕臨失控的家伙發難。
龍君行平時個性一絲不苟,律己甚嚴,任何失控的言行舉止,要出現在他身上,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事。但如今看來他不但崩潰失控,還已至抓狂的地步,張百宜不禁為少婷的處境感到害怕。
據龍家的僕人說,他們的主人是被人發現綁在房間的床上,不但昏了過去,還衣衫凌亂,捆綁四肢的繩子,是楊庭威到了後,費了一番工夫才解下來的。若真是如此,誰干出了這種事,已經很明白了,難怪龍君行如此震怒。
張百宜搖頭嘆著,少婷此次實在是人不象話了,莫說龍君行嚴正剛毅的個性,絕不容任何人屈辱,就算是一般男子也難以接受,因為這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一個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尊心的屈辱。結果少婷不但做了,還對自己的相公胡鬧成這個樣子,龍君行之怒沒人領教得起,他這個干哥是無能為力了。
由于等著探消息的衙役回報,龍君行和楊庭威都面色凝重的各陷自己的憤怒中,氣氛顯得緊張又嚴肅。張百宜對這種尷尬的氣氛大感不自然,只得將少婷和幽蘭所留的信拿來看,才不會顯得自己好象無所事事。
當他拿起谷幽蘭的信,不敢置信地念道︰「相公,對不起!」
一張紙上就寫了這五個大字,他將信的正、反面看了一下後,大笑的朝楊庭威道︰
「嘖、嘖,閣下的夫人可真是言簡意骸,絕不拖泥帶水。這樣看來幽蘭妹子不是對你這個相公無話可說,就是不想再說!」
楊庭威狠瞪了他一眼,張滑稽今天這張笑臉,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死胖子,信拿給你看,是要你看看有沒有線索可尋,不是要你對人家的夫妻關系發表言論。尤其現在這種非常時刻,別再跟我開玩笑。要不是知道你天生長著一張白痴似的臉,早就一拳把你打凹了!」
對這個威脅,張百宜咳了幾聲,努力地將大圓臉上的嘴抿成一條線,別張得太開,免得刺激到一旁那兩個面色沉重的家伙。畢竟兩個至友有難,他多少要感同身受一下,才有義氣。可是當他拿起少婷的信,攤開一看時,卻轟然的捧月復大笑,完全失控地捶著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