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伯聞言才大松口氣,告退下去。
握著這塊翡翠,龍君行苦笑,認命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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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家後花園里坐落于高台上的煙雨亭,在一片且山理水的造景中,顯得清幽雅靜。
但是今天龍君行看到亭內這片飲酒作樂的景象時,他搖頭一嘆的倚著亭柱,環著胸道︰「我說兩位,這是龍府,你們可不可以有點作客的樣子。」
楊庭威和張百宜,正在亭內喝待全無旁人放聲干杯,听到龍君行的聲音時,楊庭威將手中的酒瓶大笑地朝他晃晃。「哎呀,我們的春風少年兄可來了!」
「春風少年兄」是楊庭威送龍君行的封號,希望他個性別老嚴肅得像冬天,多學學春天有萬物綻放的笑容。
張百宜也馬上迎上去,用力拍著他的背,指著桌上的另外幾壇道︰「來、來,別客氣,就當自己家,這幾壇是為你留的。」
廢話,本來就是他自己家呀!可是這種話對眼前這兩個家伙講,只會顯得自己像白痴。
他被張百宜拉到椅子上,剛一坐下一壇酒已送到眼前。
「對呀,可千萬別客氣,這幾壇酒是我一早和這滑稽胖子從那少年欽差家的地窖搬上來的,盡量喝,主人大方得很。」張百宜那圓胖可喜的外型,到楊庭威刻薄的口里總是被戲稱為張滑稽。
「是呀,那少年欽差家的老僕人已經懷疑地窖里有狐仙了。」龍君行沒好氣地道。
「狐仙!」張百宜和楊庭威相視,樂得大笑!
「要喝酒何不直接跟我說,我會為這幾壇酒而小器嗎?這麼大費周章何苦來哉!」對這兩個老愛自找麻煩的家伙,有時候他還真搞不懂!
而每當他發出這種疑問,這兩個家伙也一定煩躁地一揮手,好象他的問話有多白痴似的道︰「嗟,那有什麼好玩的,自己拿才刺激呀!」
龍君行苦笑,這兩個同窗至友的作為,有時實令他頭痛得緊。尤其每當他回來,總是喜歡用各種方法將他叫出來。還曾有半夜三更扮刺客,將他引到荒山野嶺,硬拖他喝了一整夜才罷休的前例。
「做生意很賺吧,居然可以在這麼一塊上等翡翠上刻字,拿來當傳訊的聯絡工具。」
龍君行將那塊刻了「春風少年」的翡翠拿出。
「哇,這麼上等的翠玉,喂,這樣我太廉價了,你怎麼叫我就只用張紙條!」張百宜對自己的價值提出抗議。
「死胖子,留了一只黃金豬在你書房里,誰知道你幾天沒進書房了,害我只好另外找人通知你。」
「書房!」張百宜抓著頭,哈哈大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經十多天沒進書房了。」
他向來懶,很少把文件還拿到書房批示,都放在房里,批完就直接睡了,多方便。就在他呵呵笑著的時候,不禁又好奇地問說︰「為什麼送我黃金豬呀?」
「很像,不是嗎?」楊庭威上下瞄著他那肥得一圈一圈的身材。
「真的很像嗎?」張百宜竟充滿期待的問道,看到楊庭威點頭,他興奮得手舞足蹈,連喝幾大口酒。別人被說像豬或許會生氣,但他可不會,因為他最喜歡有福氣的東西了。
迸人說罷吃便是福,所以他把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而豬是這麼有福氣的東西,就算楊庭威送豬是諷刺,他也樂得很,因為一定長得像才能被諷刺嘛,這是多麼有福的事。
基本上張百宜對福氣的喜好,已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楊庭威抽了一下唇角,翻翻白眼,他的冷嘲熱諷用在這滑稽胖子身上是一點用都沒有,因為不論任何事情,這胖子都往最好的方向想去,真是標準的心寬體胖。
「怎麼樣呀,這次回來看到你妻子所擺的排場沒有,我可是特別不對她點破,留著這樣的排場迎接你回來!」楊庭威為昨天的事笑得可賊了。
「嘿,我可也借了人手,替她壯聲勢!」張百宜也搶功勞似的插嘴道。
龍君行瞪了他們一眼。「你們平時都沒啥事可做嗎?有必要跟著她胡鬧到這個程度嗎?」有時候他實在懷疑,少婷這蘇州靈魂名勝的封號,他們八成也月兌不了干系。
「所幸,你的妻子可沒你這般的壞心眼。」龍君行將昨天少婷因驚訝而掉落的字條拿給楊庭威。
看到谷幽蘭寫給少婷示警的字條,楊庭威居然有點像小孩子詭計沒得逞似的撇著嘴道︰「蘭兒居然出賣老公。」
見他的反應,龍君行有趣地道︰「看你對她們這般的熟悉不感到驚訝,可見你也很明白她們私底下的交情嘛!」
「你遠行在外都知道了,我這常在家的還會不清楚嗎?只有那兩個丫頭自以為秘密得很而已。」楊庭威大灌一口酒,為這兩個天真丫頭感到好笑。
「你倒是不怕你的蘭兒會跟著少婷胡鬧!」張百宜有點佩服他的勇氣。
「放心,要變成蘇州名勝還得要有點瘋狂的個性,我的蘭兒端莊嫻雅,對我這個相公又柔順可人,是絕不可能被少婷影響到的。搞不好少婷常和她在一起,會變得比較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嘿,這樣說來,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愛妻谷幽蘭向來是他的驕傲,楊庭威搓著下巴得意地道。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瞄到龍君行時,才意識到當事者的相公在場,趕緊假意地咳幾聲。「咳、咳,我的意思是說讓她們兩個女孩熱絡一下也好,可互相學習一下。」
當然是少婷這瘋丫頭學我們家蘭兒比較多,他在心里喜孜孜地補訴道。
說到比妻子的賢良淑德,龍君行向來都是搖頭一嘆。並非少婷不好,在君行眼中他就愛妻子這股充滿活力的真,可是這丫頭自己惹來一身在外的惡名風評,令他想辯解都無能為力。
「干麼,你們兩個每次聚在一起老講自己的妻子,欺負我沒娶媳婦是不是!」每次听到他們談論妻子,張百宜就不是味道。只見他舉著酒杯道︰「來、來、來,可別辜負了這幾壇大費周章搬來的美酒,先干了這一杯,慶賀我們的春風少年終于回到蘇州了。」
龍君行和楊庭威一笑,共同舉杯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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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婷帶著大黑犬走在蘇州街頭,「阿行」碩大的身軀令很多人感到害怕而回避。以前她是最喜歡帶「阿行」上街的,每當「阿行」在前面走,眾人就回避讓開,它就像條開路先鋒的狗似的,少婷總會得意洋洋地帶它逛幾條街,炫耀、炫耀!
而今天卻是少婷黯然地在前面走著,「阿行」像也感覺到主人的心情不好,沉默地緊跟在旁,直到一處大河邊,少婷才在一塊大石上坐下。
「‘阿行’……」她模著「阿行」的頭,看著它有神的眼楮感傷地道。「我很喜歡你的,可是我那個沒度量的相公,竟然……連條狗都不讓我養,還說我對……不起他……」她潸然落淚。
「阿行」見主人哭了,非常有靈性地舌忝舌忝她的臉頰和手指,安慰地將頭頂在她的懷中。
「‘阿行’、‘阿行’……」少婷見它這麼體貼有靈性,忍不住激動地抱住它哭成淚人兒。「我絕對不會丟掉你的,好,相公如果不讓我養,我就帶你回華山,要爹做主」隨即又想到為條狗哭回華山,一定反而被爹和女乃娘給押回龍家,想想後,她決定先找婆婆作主!
「好,要娘主持公道。」她握緊拳頭,充滿堅毅的決心朝「阿行」道。「放心,‘阿行’,我一定跟你共進退。」說罷,她意氣高昂地站起,決定跟她的相公抗爭到底,卻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踩到腳旁的濕泥,失足滑了一下,撲通掉進大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