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露絲耽憂地問。
「沒、沒事,剛剛看……到奇怪的東西嚇了一跳。」果然是自己神經緊張所產生的幻影,銀湖附近哪來的櫻花?她放下手,松了口氣。
「奇怪的東西?是附近的野獸吧!要小心呀!」
「希望是就好!」她喃喃自語。
「什麼?」
「沒什麼,快幫我把斗蓬穿上,佛希克哥哥在樹林外等很久了。」這時候可千萬不能有任何異狀傳到父王或長老耳中,否則此行鐵定被取消。
露絲幫她把斗蓬穿上,卻訝異地怪叫--「公主!你身上怎麼這麼多櫻花花瓣!」
※※※
藍雷若有所思地凝視遠方的櫻樹,直到哈肯的聲音傳來︰
「大王!馬車已備妥,可以出發了。」
「嗯!」他點點頭,再度望向前方的櫻樹,不經意的,他笑了。
炳肯一愣。「前方的櫻樹是否有令大王感興趣的地方?」他的主人一向冷漠自持,剛傲而嚴肅,淡漠的臉鮮少有大起大落的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難以引起他情緒上的反應。
炳肯唯一看到他動怒的一次,便是埃尼爾族傷到他弟弟--里奧少主。當時冷冽的眼神所迸發出來的怒火,至今回想起來還令人聲襟膽寒。對谷中的人而言,他有如高貴的神只。加上他天生的冷峻和異于常人的眸色,使得谷中的人民對地敬畏不已。平時的東方王不苟言笑令人看不出心思,是以,現在他眼中異樣的神采和漫不經心的笑意,令哈肯好奇地探詢。
「美麗的櫻花總是使人迷惑,在這一片花海中連精靈也迷失了吧!」他遙望遠方的天際,語帶深意的嘆道。
一旁的哈肯未解其意,卻見他的主人再次悠然的道;「我見到了一個在時空交錯中迷失的花仙。」想起那瞬間即逝的清麗容姿,和慧黠的紫眸,這名少女不存在于這時空中,這只是時光重疊交錯的影像。這項確實的認知,不禁令一向淡然的他,有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失落感。
雖是短短的幾句話,卻已令哈肯呆立于一旁。他的主人向來很少講出心思中的話,尤有甚者。他第一次看到東方王顯露而出的情緒,不禁令他愕然。
※※※
晨曦初露,曙光逐漸籠罩整個大地,隨著太陽高掛亞薩爾國的街道上,逐漸人聲鼎沸。
今天是亞薩爾國一年一度的「豐年祭」。按照傳統,他們除了狂歡的節慶之外,並將在第三天舉行祈福的儀式。這是為時三天的「豐年祭」中最重要的一場慶典儀式。整個儀式將由身分最高的賢者,和靈力最高的法師所帶領。
東方王一行人,在豐年祭邁入第三天時到達了亞薩爾國。由于祈福的儀式即將開始,是以街道上皆是熙攘的人潮。除了受邀的各國使者外,還有各地的吟游詩人、商隊和旅人等,皆涌入亞薩爾國共襄盛舉。
藍雷站在皇宮的窗前,看著窗外這場盛況空前的景象。
「東方大王是否地想參與敝國的祈福儀式?那將是敝國有始以來最大的殊榮。」輕快的聲音帶著一絲揶揄從門口傳來。聲音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的紅發青年,正溫和地笑著,藍眼中閃著睿智與幽默。在紅發的輝映下,全身漾著一種火焰般的熱力與溫馨。他正是亞薩爾國的皇太子--羅丹。兩人站在一起,猶如一火一冰的強烈對比。
「祈福!」藍雷聞言冷笑。「只有弱者才需要,我要的東西向來直接拿,用不著一堆儀式幫忙。」
「是、是,以東方王您的能力豈有人敢質疑?如今在敝國豐年祭之時駕臨,更是為敝國帶來了蓬蓽生輝的榮耀。」說罷,趕緊恭敬地彎腰行禮顯示其慎重的程度,臉上的神色卻是一副戲謔的表情。
藍雷面無表情,平淡地道︰「是我記性差了嗎,何時你羅丹太子對我有這麼周全的禮貌?」
「唉!你老是這麼一板一眼,和你開玩笑還真無聊,乏味透了!」羅丹雙手一攤,一臉無趣的神色。
「太子依舊如當初的真性情。」
「是呀!毫無長進的性情,算了……談正事。」羅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像多年好友般。外界的人鮮少知道東方王藍雷幼年時曾長住亞薩爾國,與羅丹太子是莫逆之交。
「這件事能這麼快完成我得謝謝你。」
「你難得有求于我,身為好友,我當然得把「義氣」掏出來證明。」
「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藍雷正色地道。
「喂!你這人別老是這麼正經行嗎?不過是找件東西嘛。」羅丹一副受不了地道。
「不,這件東西對我而言意義非凡,能找到我非常感謝你。」
「夠了,夠了,對我而言是舉手之勞,你要真想回報我呀,那張冰塊臉多帶點表情和笑容就是最好的人情回報法。行了,看看是不是這東西?」羅丹從身上拿出一方布包交予藍雷。
藍雷揭開布包,看見里面的東西不禁緊緊地握著。久尋不著的東西如今已在手里,一時千頭萬緒。
羅丹見狀不禁關心地間︰「這鏈墜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一條精致的紅寶石墜子四周瓖著翠玉,雖然價值不菲,但也不是什麼曠世之寶。以山谷中富裕的財力資源,這種寶石要多少有多少。況且以東方王的名號所代表的力量,就已足夠讓各國貢獻價值連城的寶物。羅丹太子不認為這條鏈子有何可貴之處,至少不夠特別到要讓他這名震一方的老友心懸掛念。
「這是……先母的遺物。」藍雷帶著一絲黯然地道。
「莎拉王妃的遺物!」羅丹這下可真詫異地睜亮眼。「怎麼會流落外邊?」就羅丹所知,莎拉王妃終其一生甚少出帕爾斯山,是以這鏈子會流落外邊是極不尋常的。
「你還記得小時候母後將我和弟弟送到這里住了一年多的事嗎?」
「我想……很難忘得掉。」羅丹怎麼可能不記得,小時候兩人一見面當場就打起架來。因為羅丹笑他的眼楮長得奇怪,搞不好是瞎子,當時的藍雷馬上撲過去揍他。雖然嚇到了雙方的大人,兩人卻因而成了至交好友,也因此他才知道,藍雷那特殊的樣貌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帶來了很多傷害和挫折。
「嗯!當時的你可愛多了,不像現在這麼陰沈。」羅丹懷念地道。
藍雷未理他話中的促狹逕自道︰「當年谷中內亂,臣民之中有人不服我當繼位者,他們懷疑我……並非父王的親生子。」
「這可真好笑,他們憑什麼懷疑?」羅丹打量著眼前的藍雷,只見他冷漠的眼光之中,閃動著憤怒的光茫。
「難道……」羅丹似乎明白了。
「是的,我的眼楮。」他自嘲地一笑。「銀色的眼楮,在谷中未曾有過。」
「這又如何?銀色的眼楮別說谷中沒有,天下間只怕也是前所未見,這根本就是一種體質上的突變,怎能憑這點論斷。」想到好友當年所受的委屈,羅丹微慍地說。
「哼!」他冷笑。「他們早有反意,我的眸色只是他們藉題發揮的藉口。」
「就算如此也得要有證據啊!」
「這就是證據!」藍雷舉起手中的鏈墜,譏誚地道。
「什麼意思?」羅丹疑惑不解。
藍雷沈默片刻,才緩緩地道︰「這條鏈墜是我母後最喜愛之物,因為……這是父王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再多名貴的珠寶,對她而言都不如這條鏈墜來得珍貴。那時宮中有人和亂民勾結,盜出了這條鏈子,他們從外面抓了個男人回來,硬說母後和那男人有私情,這條鏈子是母後送給那男人的信物,而我便是他們奸情下的︰私生子。」再度回首不堪的往事,藍雷有著一股帶恨的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