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古野無法遏止心中的猜測往壞的方面鑽,俊朗的臉龐上已無半分血色。「我知道你將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瞞了我許多事,不管好的壞的,只要跟南夏國有關的,你就全瞞下了。其實孛古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分辨好壞的,像我雖然氣你壓制南夏文化,但這趟回上京,我也听說你融合南夏烏焱兩國的吏制,讓好官能出頭。孛古野,你知道嗎?雖然有很多的南夏人罵你,可是也有很多南夏人很感激你,還有許許多多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石將軍他們說你太保護我了,什麼都不讓我知道,這樣會害死你的。孛古野,我不要這樣……」
孛古野很想靜下心來听她說話,但紛亂的心緒讓他只听懂了幾個詞語。
所有的事……全瞞下了……孩子……壓制南夏文化……不要……
「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孛古野突然暴吼出聲。
她被他嚇了一跳,「我……我沒有說要離開。」
孛古野壓根沒听進她的話。
他緊摟住她,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你有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會再想方法,我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孛古野,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話?」杜海棠用力掙月兌他的臂膀,嗔怒地白了他一眼。
她說了什麼?
孛古野仍是雙眼茫然。
「我知道孩子沒了。」她撫著他慘白的雙唇,輕輕印下一吻,「你擔心我怪你,所以這些天連一眼都不來看我。」她說得有些嗔怨,又吻了他一下,才又道︰「可是孛古野,這不是你的錯。若要怪,得怪我太過任性,堅持要回南夏國,還硬要放石天忍走。孛古野,我沒你想像中的脆弱,你不需要把一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靶謝上蒼!她只知道錦囊的事,尚未參出後頭的陰謀詭計。
孛古野的腦袋迅速恢復運轉。他的雙眼直直看進她的眼眸深處,「真的永遠都不離開?」
「除了你身邊,我哪兒都不去。」她滿意地看著他恢復血色的唇瓣,傾身再送上一吻。
孛古野很快地奪回主導權。
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愛人真心的保證,讓他的心進入前所未有的放松狀態,幾乎雀躍上了九重青天。他吻得痴、吻得狂,想一償相思之苦,更想將自己烙進她的生命之中,與她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直到杜海棠使勁推開他,撫著胸口喘息,他才想起一事,眉頭不由得擰起。
「是納敏告訴你孩子的事?」
「孩子在我的身體里,他怎麼樣了,我當然會有感覺。」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這回是真的掉下眼淚來,「他會再回來的。」
「會的。」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很想將她壓在床上,讓那不幸溜走的小東西立刻回到她的身體里,但思及她的體力未復,也就罷了,而且他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沒做,但是,是什麼呢?
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兒,孛古野突然驚叫出聲。
「糟了!」
「什麼事?」杜海棠神智迷蒙地望著忽然跳下床的他。
「大皇兄還等在門外。」
他一把拉開房門,門外已不見厄魯圖的蹤影,只有赤紅著臉的若爾罕一臉尷尬地說︰「太子殿下交代,王爺若與王妃親熱完,請王爺帶王妃進宮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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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二十一年仲春
春風暖暖柔柔地吹,紙鳶高高低低地飛,扯線的人兒開心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或近或遠地飄散在一望無際的草原里。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回身朝涼亭里的人揮了揮手,換來男人一臉幸福的笑。
「你真的是病得不輕啊!厄魯圖搖搖頭,為自己倒了杯茶,不忍見弟弟那一臉的痴呆樣。
孛古野沒有理會兄長的調侃,收回目光,轉到厄魯圖身上,攻入陪都了?」
「大勢底定。」厄魯圖看著他的眼,「除了沿海幾個小城鎮,南夏國已全納入版圖。」
孛古野點點頭,並不驚訝。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只要杜海棠回來,案子必定重審,如此拖延下來,南夏國滅亡之前,他都會待在牢里,卻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只要南夏一亡,他也不用死守秘密自可辨明清白。
但厄魯圖卻以杜海棠月復中胎兒為由,咬緊他先前的口供,認定杜海棠被挾時,他顧忌孩子,不忍發箭,聯合朝中大臣上書求情。
烏焱國立國于冰雪之中,生養不易,特別重視孩童,孛古野若為異族女子縱囚,是惑于,若為子嗣手軟,則情有可原,加上厄魯圖私下進宮向隆慶皇帝稟明他訂下的反間連環計,因此孛古野和杜海棠沒掉腦袋,也沒被關進天牢,僅被革去爵位,家產充公,一同被軟禁于此。
此後發展,則概如孛古野所料。
南夏朝臣借此污蔑石天毅通敵賣國,石天毅因石天忍回朝卻未上報一事,百口莫辯。南夏皇帝下旨召回石家兄弟,石天毅不從,皇帝怒斬石家家眷,石天毅在石天忍的勸說下,終于忍無可忍,揭竿起義,石家軍回師攻入陪都,烏焱軍則跟在後頭接收南夏城鎮,等到石天毅擄獲南夏皇帝,揮師北上,想與烏焱軍決一死戰,元氣大傷的軍隊已失了地理屏障,怎堪軍威正盛的烏焱軍一擊?不多時,石家軍便往南敗走,南夏滅亡。
再過些日子,戰事徹底結束,厄魯圖會將證據供諸天下,還孛古野清白,隆慶皇帝也會下旨恢復他的爵位。
孛古野的目光回到開懷暢笑的人兒身上。
只是海棠……
他眉間布著濃愁,「別告訴她。」
「我知道,本王還不了解你的毛病嗎?」厄魯圖沒好氣地賞他一記白眼,又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會回來?」
「我不知道。」孛古野微笑著,毫不意外地看見厄魯圖驚愕地張大嘴。「那你……」
「我賭贏了。」孛古野仍是驕傲地笑著,「我想過,就算海棠不回來,石天忍促反的舉動,遲早會傳進南夏皇帝耳朵里,石天毅若是不想犧牲石天忍,只有真的起兵叛變,或是乖乖地回朝辯解,讓南夏昏君砍掉他的腦袋。而以石天毅的個性,他絕不會束手就擒,必定會反。」
計是好計,但……
「這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根本沒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賭!重點是他不該有失去凌海棠,寧可一死的念頭!厄魯圖不滿的瞪著草原上,玩得像個孩子的女人。「你打算就這麼一輩子瞞著她?」
「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孛古野臉色一變,輕嘆口氣,「皇兄,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厄魯圖揪起眉頭,忿忿不平地說︰「真不知道她走的是什麼好運道,竟然會遇上你這種傻子!」
「也許好運的人是我。」
「嗯?」厄魯圖不懂。
孛古野愛憐地看了眼杜海棠,才轉頭對厄魯圖漾開一抹調侃的笑,「試想若今天我遇上的是皇嫂那般聰明刁鑽,又事事都要爭個理字的女人,我還能瞞得住她嗎?」
「孛古野!」遠方的杜海棠用力對他招手。
「海棠找我,我過去一下。」孛古野微微一笑,向呆愣的兄長打了個招呼,便快步走出涼亭。
玩得正瘋的杜海棠等不及他來,拖著墜地的紙鳶又迎風跑了起來,一個轉身,正巧撞進孛古野的懷里。
「別跑那麼快!當心又摔著了!」他擁著她輕斥。
杜海棠笑著撥開頰上汗濕的發,「他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