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他平平安安地醒過來……白欣望著莫惟烈沉睡的臉龐,默然不語。
「白欣,你真的愛上莫惟烈了?」歐正淳突然問道。
「嗯。」白欣點頭,沒有半點遲疑。
莫惟烈高興得幾乎要從病床上跳起來,他很努力地想睜開眼楮看看白欣,可惜依然徒勞無功。
「那如果……只是如果,醒來的不是莫惟烈,而是清湜呢?」歐正淳又問。
原來不是一場夢,他和程清湜真的以靈體的方式相處了好幾天……莫惟烈立刻放棄張開眼楮的努力,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白欣想了好久才扯開一朵虛弱的微笑,「我不知道。我很愛清湜,希望他復生,但不是用這種方式。阿莫是個好人……」她頓了下,笑容突然明亮起來,「而且我愛阿莫,也許不是那種很強烈的愛,但我還是希望他能陪我到老、到死……我和清湜已經結束了。」
歐正停彷佛松了口氣似地,揉了揉她的發絲。「什麼時候想通的?」
「不知道……最近吧?」
「白欣,你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子,有三個男人都好愛你。」
「三個?」
「清湜、莫惟烈,還有我。」他低頭想吻她的額頭。
「你不能愛她……你是GAY……」
微弱卻堅定異常的聲音從病床上傳出,歐正淳訝異地停住親吻白欣的動作,和她一起轉頭,這才發現莫惟烈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楮,還自行將氧氣罩拿了下來。
「阿莫!」白欣又驚又喜,急忙戴起听診器為他做檢查。
莫惟烈費力地將她的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示意她俯子。
「程清湜很愛你。」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白欣驚愕地直起身子,以為自己的預感成真,清湜真的借尸還魂了!
「不過我更愛你。」莫惟烈帶著笑意,疲憊地閉上眼楮,「連他的份一起愛你……」
尾聲「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墓園的深處突然傳出小男孩稚女敕的誦詩聲,神奇地沖淡了幾許酷熱,只是不知為何,小男孩背來背去卻總是只有前面兩句。
「你就不會全部背完嗎?」男人終于受不了地吼道。
「人家忘記了嘛!」小男孩無辜地辯駁,「媽,你看爸好凶喔!」
「阿莫。」白欣頭也沒回,低喚了一聲。
莫惟烈嘆了口氣,認命地為兒子提詞,「借問酒家——」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小男孩好高興地背完,撲進母親懷里。
「媽,我聰不聰明?」
「小□好聰明。」白欣笑著親了親他紅通通的隻果臉。
「有什麼聰明的?還不是靠我提詞。」莫惟烈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挨近妻子身邊,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白欣順從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接著笑道︰「大男人了,還在跟小孩子吃醋。」
他才不是在跟小孩子吃醋,他是在和程清湜吃醋!
莫惟烈悶悶地想,將兒子從白欣的懷中抱了過來。說實在的,他真是個氣量頗大的丈夫,小□的名字還是他取的呢——莫思□——夠大方吧?
問題是他記得當初程清湜的說法是若他回魂,他莫惟烈便得代替他去投胎,而最後程清湜竟問他是不是想投胎當他的兒子……這分明暗示小□便是程清湜投胎轉世的嘛!
白欣將點好的香遞給他。「你在想什麼?」
「我覺得其實我們根本沒必要來拜他。」
莫惟烈將香塞進兒子手里,大掌握著他的小拳頭,隨意拜了兩下,便想將香收回,小□卻是不肯。
「我還沒拜完。」
自己拜自己,有啥好拜的?!
莫惟烈沒好氣地翻白眼,卻也只能依他。
小□有模有樣地喃喃祝禱了好一會兒,才將香交給父親。
莫惟烈把香插進香爐里,回頭驚見白欣的眼眶泛紅。「怎麼了?」
白欣搖搖頭,彎身將香插進香爐。「以後不來就是了。」
莫惟烈立即明白她是誤會他的意思了,以為他不高興地來祭拜程清湜。「白欣,我——」
她勉強扯出一抹淡笑,自覺慚愧地說︰「是我不好。都嫁給你了,還忘不了他。」
「我沒要你忘了他啊!我愛你,是連你的過去一起愛的,如果你把過去的記憶抹去了,那就不是你了。我真的不介意你來祭拜他,我只是覺得這麼多年了,也許他已經投胎轉世了。」他沒告訴白欣,他昏迷時見到程清湜;也沒告訴她,他懷疑小□是程清湜
轉世,他不想她在抱著兒子的時候,也像他一樣想著亂七八糟的事。
莫惟烈一把抱起開始玩泥士的兒子,為他擦淨髒兮兮的小手。
他仍然不明白當初程清湜為何會突然退讓,他只知道能回到白欣身邊是件好事,而且他永遠不想將她還給程清湜,也不想讓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疙瘩成為兩人之間的裂痕。
「喏,如果我真的介意的話,就不會帶小□來祭拜他了,我根本不會讓小□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會一結婚就逼你把他的照片全部燒毀。白欣,真的,我不介意。」
白欣盯著他焦急得漲紅的臉,忍不住綻出一抹甜笑。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全然不介意,他還是常常吃清湜的醋,他只是尊重她的回憶。因為愛她,所以接受她的全部,包括過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幾年她想起清湜的次數已經愈來愈少,反倒是他和小□漸漸地霸佔住她全部的心思……白欣忽然啄了下他的唇瓣,趁他失了神,紅著雙頰快速地將孩子抱了過來。「小□,剛剛和程叔叔說什麼?」她問道,想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我說我同學說爸爸是個很了不起的警察。」
「說得好!」莫惟烈笑嘻嘻地摟住白欣的腰,很想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如果這個小表頭能馬上睡著就好了。
「可是我覺得媽媽才了不起,我長大以後也要當醫生,才不要當警察。」
「你這小表,都轉世了還討厭當警察!」莫惟烈立刻擰眉。
「什麼轉世?」白欣不解。
「呃,我是說……」
「笨蛋!」
極輕極柔的微風拂過莫惟烈的身旁,落在墓碑上頭。程清湜雙手環胸,打量著眼前的三人,「那個小男孩長得還不賴嘛!」
「你如果沒有擅改天命,縱故死靈,這個孩子該是你的。」飄忽中帶著幾許陰森的聲音從土里傳了出來。
「你們少收一名鬼魂,不但節省空間,還多了我這個天才為你們做五十年白工,難道不好嗎?」程清湜笑著反問。「說得比唱得好听,你明明是想等白欣一起轉世。」聲音慢慢地從地表浮了出來,黑煙在程清湜的身邊聚攏成人形。「我就不懂,莫惟烈陽壽已盡,上頭好不容易答應你借他的軀殼還魂,你為何要白白放棄?」
因為他沒有把握以莫惟烈的身份生活在白欣耀眼的光芒中,還能安適自得地愛著她,而不重蹈當年的錯誤……程清湜笑了笑,沉默地看了三人好一會兒才道︰「我不喜歡當警察。走吧,該去辦事了。」
他彎身撈起墓碑前的百合花魂,卷起紙灰,從白欣的耳畔拂過,「要幸福喔!」
白欣忽然轉頭,看向微風逸去的方向。
「怎麼了?」莫惟烈問道。
「沒什麼,我突然覺得清湜好象就在旁邊。」
「爸爸,我要騎馬!」小□拉著他的褲管要求。
莫惟烈立刻將他扛上肩頭,騰出一只手攬住白欣的肩膀。「他一直都在你身邊,我也在。」
白欣笑了,右手溫柔地環住他的腰。「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