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難就受,有福就享,時間一到,兩腿一伸就了事,禁忌個什麼?」他端了兩杯咖啡走近,將其中一杯遞給白欣。「試試。」
白欣接了過來,「你很豁達?」
「看得多了,不得不看開。」
「我卻看不開。」白欣輕嘆。
「那是因為你有能力把人從鬼門關前救回來。對了,那天那個小病人呢?」莫惟烈突然問道。
「去世了。」
「啊?怎麼會?」莫惟烈愕然。
「我們盡力了。」白欣在心里悄悄地嘆息。那病童的年紀實在太小,病情又太沉重,醫療團隊費盡心力,終究還是救不回來。
「你別誤會,我不是怪你們。我只是覺得他年紀還太小,屬于那種沒活過的人,不該死——」莫惟烈搔了搔頭發,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連忙換了個話題,「你一口都不喝嗎?試試看嘛,很好喝的。」
白欣依言輕啜了一口。唇齒間流轉的女乃香適度地掩去咖啡的苦澀,卻沒掩住咖啡的原味,濃濃的咖啡香順著喉嚨流下食道,滑進胃里,滲進四肢百骸……「好喝!」白欣由衷地贊賞。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莫惟烈可開心了,「你們女孩子都不太喜歡太苦的味道,所以我加了雙倍的女乃精,喝過的女生沒有一個說不好喝的。」
「你常煮咖啡給女孩子喝啊?」白欣又啜了口咖啡,隨口問道。
不料,莫惟烈的臉卻熱辣辣地紅到耳根子去了。
「沒有,我只煮給我媽媽、我姐姐喝過。喔,還有我同事阿芝喝過,你是第四個,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喔。」白欣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麼突然緊張起來?
莫惟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這麼緊張?他尷尬地抓抓頭,發現兩人還站著,這才趕緊請貴客人座,「請坐。」「謝謝。」白欣坐了下來,隨意地打量了周遭。
房子的格局和她的小窩一樣,只是左右相反。
以一個單身漢來說,莫惟烈的房子收拾得相當干淨。沙發置于門側,左手邊的吧台將廚房和飯廳隔在客廳的視線之外,右手邊的大片落地窗則未拉上穿簾,夜晚街燈閃耀的光茫淡淡地透了進來。窗旁是一株盆栽栽種的萬年青,正面的櫃子可能是剛搬進來的緣故,除了電視、音響外,沒有其它的物品——白欣突然想到自己此次登門造訪的目的,于是從口袋里掏出支票來。「不好意思,最近比較忙一點,所以令天才送過來。」
「沒關系,我又不急著用。你要不要吃點蛋糕?我同事給我的,說是丹尼斯還是什麼東西做的,很好吃。」莫惟烈接過支票,隨手擱在茶幾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呃,莫先生——」白欣喚住他,「你要不要先把支票收好?」
「喔。」莫惟烈回身把支票胡亂塞進口袋里,轉身又走。
「莫先生,」白欣再度喚住他,「不用忙了,我要走了。」「你晚上要值班?」他擰眉看著她。
「沒有,我要回家了。」
「你好象也一個人住嘛,這麼早回家干嘛?」
「休息。」
「不是看電視就是看書是吧?那多無聊!」他看了眼手表,「八點二十,趕九點那場正好。我們別吃蛋糕了,去看電影好不好?」
「看電影?」和一個陌生男人?
「對啊,反正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正好結伴看電影。」莫惟烈笑嘻嘻地,「咱們去看《黑洞頻率》好不好?我去看了兩次了,第一次看了十分鐘就被叫回局里,第二次比較好,看了半個小時。這次你陪我去,要是我真的這麼倒霉又被call回局里,還有你可以看完整部電影,回來告訴我結局,比較不會那麼氣人。」
原來他打的是這等主意!
白欣微笑,「可是我的call機也隨時會響。」
「那正好,你如果要回醫院,我還可以送你過去。咱們就賭賭看,是你的call機先響,還是我的先響,先響的人要請對方看電影。」
「都沒響呢?」
等等,她說這話不就表示答應和他去看電影了?
白欣驚覺不對,要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莫惟烈滿面笑容地說︰「那表示我們兩個八字很合,湊在一起就福星高照,沒人生病也沒人打劫,以後我看電影都找你一起去!好啦,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換件衣服。」
她跟他說定什麼?
白欣還沒會意過來,莫惟烈已旋進房里,換好牛仔褲,又旋了出來。「行了,走吧!」
「莫先生——」她猶豫著想拒絕,已經十年沒和男人單獨去看電影了。
「干嘛?」莫惟烈為她拉開門,沒等她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對了,你可以叫我惟烈,或是叫我阿莫,別叫『莫先生』,『莫先生』是不熟的人叫的。」
言下之意,她跟他很熟了?
白欣忍不住瞪大眼楮。他們才認識一個星期而已,莫惟烈就把她當成「熟朋友」了?
懊說他是太過熱情,還是太過天真不懂防人?或者僅僅只是因為他對這些名詞的定義和她不同?
「我以為我們才認識不久。」她踏出他的家門。
「是沒錯,不過我有種感覺,我們會很合得來,很快就會變成很熟、很熟的朋友。」
莫惟烈關上門。「你別不相信喔!我一向憑感覺交朋友,看定可以推心置月復的就一定會是生死之交,從沒出過錯。我有預感我們會相處一輩子!」一輩子?!
那是多長?或者多短?
白欣失笑。
「對了,你剛剛叫我干嘛?」莫惟烈突然問道。
「我忘了。」白欣笑笑地說。
反正不管多長多短,不管她同不同意,莫惟烈都以他的方式硬是介入了她的生活,大概也沒辦法趕走了。朋友?他硬賴上來的!不過也不壞啦,她已經很久沒交新朋友了。
第三章
結果,電影順順利利地看完。一整夜,白欣的Call機沒響,莫惟烈的手機也沒動靜。
不只如此,往後的十幾天他們還一同去吃了幾頓飯、逛了幾次街,照樣沒人催他們回去工作。
也許真像莫惟烈說的,他們兩個八字很合,湊在一起便福星高照,沒人生病也沒人打劫。
白欣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身旁正在射飛鏢的男人。
她的個性原本就內向沉靜,不易與人熟稔,程清湜過世以後,她更是刻意的封閉自己。莫惟烈是第一個能和她在短時間內快速熟悉起來的朋友。之所以會如此,最大原因是莫惟烈的臉皮厚——厚到不知道拒絕為何物。
他可以硬說兩人是朋友,便隨性地邀她吃飯、看電影。堅持她該盡鄰居的義務,帶他這個新鄰居認識環境,便抱著她到處亂逛。認為單身女子獨行危險,有空時便來段溫馨接送情。偏偏他又表現得光明磊落,確實只是將她當作推心置月復的好朋友在對待,讓白欣就算想拒絕也找不出理由。有時候即使找到了,人也早已被急驚風似的莫惟烈拉到路上了。
總之,短短的十幾天里,白欣已經很習慣莫惟烈三不五時地出現在她眼前,也很習慣身邊有這麼一個多話、熱情、性子急的——朋友。
「給你。」莫惟烈忽然回過身來,高興地將一罐運動飲料塞進白欣手中。「我贏的喔!厲害吧?!我就說嘛,不過是射幾個汽球,有什麼困難的?」
「是啊,一點都不困難,你好象才花一百塊嘛!」白欣忍不住消遣他。
莫惟烈嘿嘿笑著,反駁她的挖苦,「是那些汽球擺太遠了嘛!而且飛鏢又小,用起來不順手。要是用槍啊,一定百發百中,你要什麼我都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