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觀察,這位梁小姐身邊並無護花使者,雖然她和傅瓏樹交談時,兩人互動熱絡,想必也只是兩年前文物展所結下的緣分,畢竟兩人差了八歲啊,有的也只是姊弟之情吧?
半小時後,演出結束。一群人接著移往校內藝術中心,那里正在展出兩年來整理好的百余種西紇古樂器。
沒多久,交誼廳里的人幾乎走光了,只留下活動負責人,還有十幾位工作人員在整理場地。
暗瓏樹正在清點要歸還生輔組的音響器材,抬首見梁意畫走來,微微一笑,「妳的表演很精采。」
她打量他眼角、眉楷的愉悅之色,「你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他應了聲,「剛才我和學長的對話,妳也听到了吧?我一個人只花兩天就解開了幾百份軍機文件。」
「那很好啊,表示你很聰明。」
暗瓏樹望著她坦然的神情,除了誠心贊美他,顯然並沒有想到別的。
他笑意更深,別有含義地道︰「這跟聰明沒關系。」
他再聰明,也比不上幾十人集思廣益,何況其中還有好幾位知識豐富的教授,沒道理他們不僅的東西,他卻能在短時間內解開。
他解得開,是因為他一看到文件,直接就解讀出來了——那些在別人眼里無異是天書的文字,他卻像腦子里自動裝了解讀程序,一目了然。
在看到文件末端蓋有那位堯軍殿下的用印時,他隱約明白了為什麼自己能看得懂。
兩年過去,他病痛依舊,心髒莫名的揪痛卻慢慢痊愈了。他試著跟體內的鬼魂對話時,不論言語如何刻薄,都靜悄悄地毫無反應,身體沒有哪一處犯疼,想來那個虛弱的鬼魂已經消失。
仔細想起來,他莫名記得一段古曲的旋律,能拔出屬于堯軍的刀,能解讀將領才懂的文件,還有,許多西紇的歷史,他看到史料的開頭,就知道後頭會是什麼……
「有時,我真以為自己就是他呢。」他自言自語。
梁意畫不解地看著他含笑的模樣,忽見他眸光一凝,望著她身後。
她轉回頭,看見黃姓研究生走過來。
他向傅瓏樹點頭招呼後,立刻向梁意畫提出邀約,「梁小姐,有空嗎?現在還不太晚,市政府那里有管樂表演,我有票,一起去听吧?」
梁意畫沒料到他會這麼快提出邀約,愣了下,隨便找了個借口,「抱歉,我今晚已經跟人有約了。」
暗瓏樹徑自清點器材,表面上忙著工作,其實耳朵沒有漏掉他們的每句話。
「哦?」黃姓研究生非常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其實我的票有好幾張,妳可以請妳的朋友一起來。」
梁意畫歉然一笑,「他恐怕不太喜歡我和別人出去。」
黃姓研究生注視著她微笑的模樣,有些目眩。她的笑容比任何時刻都美,美得像是……提起她最喜歡的人,而煥發出如此燦爛的喜悅。
他有些心驚,勉強哈哈一笑,「哪個朋友管妳管得這麼緊啊?難道是妳男朋友——」
梁意畫點了點頭。
青天霹靂!黃姓研究生結巴道︰「我沒听說妳已經……」佳人竟已名花有主,他越想越不甘心,「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有一點孩子氣,有一點缺乏安全感,很容易吃醋。他脾氣不是很好,卻從不對我生氣;他不是最強壯的人,但永遠竭盡全力為我遮擋一切,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我想,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這麼疼我的人了。」
她羞赧一笑,感覺到在一旁假裝工作的那人已經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熱切的視線緊盯著她,讓她素淨的容顏浮起兩朵嬌艷紅雲。「他對我太好,也害我沒辦法再喜歡別人了。」
這番話處處透出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甜蜜滋味,黃姓研究生知道自己沒希望了,試圖保留風度地瀟灑退場,「有這麼好的人,我真想認識他,學學以後怎麼呵護自己的女朋友。」
「他就在你面前啊。」她縴手一伸,搭住暗瓏樹肩頭。
二度青天霹靂!黃姓研究生呆若木雞,吶吶道︰「我以為,你們只是像姊弟那樣的關系……」
「是姊弟,也是情人啊。」這句話她早就在心里預演過無數遞,但頭一次訴諸于口,還是羞澀得不敢直視對方。
暗瓏樹花了很大力氣才能克制狂喜,維持平日淡然的神情,把物品清單交給黃姓研究生,「學長,器材我都清點好了,等一下直接搬進儲藏室就可以。我還跟『某個人』有約,得先走了。」
他拉住梁意畫的手,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下,大步離開交誼廳。
出了交誼廳,他越走越快,筆直走進湖畔幽暗無人的樹林。
「要去哪里?」梁意畫訝異,「要回去的話,校門不是往這個方向吧……」
他猛然停步,回身將她抵在一棵大樹上,在黑暗中準確地攫取她紅潤的唇,一個火熱纏綿的深吻奪去她未完的話語,直到雙方燒盡氧氣,他才不舍地離開她的唇,依舊摟著她,將臉埋入她肩窩,氣息紊亂。
「妳啊,要說這種話也不事先知會我,害我高興得要命,差點心髒病發作。」他語氣有些抱怨,也有著掩不住的快樂。「我沒勉強妳一定要說這些啊。」
「老是由你跟別人解釋,我也想說點什麼啊。」她輕喘著,微腫的唇在昏暗中勾出笑弧。
他滿足地「嗯」了聲,「不過,我哪有孩子氣?」
怎會沒有?他老是對著陌生人大剌剌宣稱「女朋友」三個字,連她獨自去看魏霓遠走秀,他都會悶悶地吃醋,還有這永遠充滿霸佔意味的擁抱,在她這個將近三十的女人眼里看來,全都充滿了孩子氣。
雖不成熟,偏偏就是讓她又憐又愛啊。
她也不解釋,只道︰「我剛才跟學妹問到了一個藥方,對咳嗽很有效的,明天我去中藥房抓藥,熬給你喝。」
「是妳熬的,毒藥我也喝了。」他貪戀地啃咬她的頸子,「前幾天,我跟我爸媽提起我們正在交往。」
她大吃一驚,「我們不是說好還不要讓他們知道嗎?」
「我原本只是試探他們,想知道他們會不會排斥妳,沒想到筠筠那大嘴巴兩年前就跟他們暗示過了,他們只是等著我親口承認而已。」
她屏息,「那……他們的反應呢?」
「高興得不得了!我媽本來就喜歡妳,妳在西紇樂器方面幫忙不少,我爸也很欣賞妳,他們一致認為,像我這種病痛不斷的身體,能有人要就不錯了,居然能勾引到妳這個細心溫柔的大姊姊,實在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至于筠筠,她最近才交了男朋友,根本沒時間注意我們的事。」
他輕啄她臉頰,「只有妳這傻瓜,害怕他們因為年紀而嫌棄妳,老是傻傻地擔心著。」
她沒想到這問題如此輕易就解決,感動得說不出話,「可是,我……」
「噓,別再說了。」他的唇又覆上她的,十指深入她發間,取下他為她雕的發簪,涼滑的發絲披垂而下。他細細吮吻她的唇,不像先前的狂熾,他吻得細膩,卻糾纏得更深、更挑逗,誘惑地撩撥她。
「……跟我回家。」他輕喃,與她喘息交錯,曖昧地啃著她的唇,「今天晚上,我家里沒人。」
她驟然從激情陶醉中清醒,下意識地叫道︰「不行!」
他一愣,「為什麼不行?」
「因為……你太年輕了,這種事還是要等到……結婚以後比較好……」她結巴著,語無倫次,臉蛋紅得像火燒。
他卻笑了起來。
她皺眉道︰「有什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