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了什麼?
「阿樹。」現在死魂的氣息又消失了,並非遠離,而是像一滴水流人一杯水那般,隱入好友體內。姬秀和神色凝重,「檢查就安排在明天,好嗎?」
听姬秀和說要找術師解決傅瓏樹的問題,而傅家雙親不在,需要有成年人陪伴,梁意畫沒多想就答應了。畢竟傅瓏樹當時對傅螢筠的態度太駭人,她也頗為擔心。
于是隔天傍晚下課,三人一同來到一棟位于郊區的公寓。
待傅瓏樹與梁意畫都進入電梯內,姬秀和才按下往六樓的按鍵,電梯門關上,他解釋道︰「這位向煌漸先生是南宮老師的朋友,雖然沒有九玉公會發的執照,不過他是很優秀的咒術師,南宮老師偶爾也會請他幫忙。」
「他沒有執照?」梁意畫听過九玉公會,是聚集許多異能者、術師的組織,極具公信力,沒有公會執照的術師,讓她直覺聯想到「密醫」、「無照營業」等等讓人不安的字眼。
暗瓏樹看穿她的遲疑,淡淡道︰「九玉公會定期舉辦術師的考試,通過的人發給執照,至于和他們不合的人,當然不會來參加考試,也就沒有執照了。當然,真正的專家不會因為少了一紙執照,就變成三腳貓,但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執照就像是豬肉上少了CAS的標章,我是不會主動買來吃的。」
姬秀和尷尬萬分。朋友啊,好歹我盡心盡力在幫你解決問題,你也說幾句好听的嘛!
見梁意畫更加狐疑不安,他連忙補充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南宮老師人很好,向大哥也是很好的人,昨天听我一提,馬上答應義務幫忙,他從不用有危險性的法術,不會有問題的。」
到達六樓,三人出了電梯,姬秀和按下一扇橫格鐵門旁的門鈴,數秒後,鐵門內的木門開了,探出一張黝黑英俊的男人臉龐,眉心有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我已經準備好了,正在等你們呢。」向煌漸見到三人,顯得相當愉快,開門讓他們進去。
三人跟著他走進屋內,三房兩廳的格局不大,卻空蕩蕩的毫無擺設,客廳內只在地上鋪了竹席,竹席上放了和式矮桌,矮桌下有折迭整齊的毯子、幾個軟墊,矮桌上放著一盆水,和一只竹匣。此外什麼家具都沒有,堪稱家徒四壁,甚至不像個住家。
有個漂亮的長發小女孩坐在竹席上,見向煌漸帶著三人進來,嘟起小嘴,「你要開始工作了啊?」
「抱歉,四之森小姐,下回再請妳來玩吧。」向煌漸走到席子旁,彎身曲臂,讓小女孩搭著自己手臂站起。
「要記得,你要什麼,直接叫我送來,不可以找其他的店哦!」四之森千奈殷殷叮囑,不舍地隨他走到門邊。
他笑著允諾,像個好脾氣的大哥哥,「好,我一定向妳訂貨,也會盡量介紹客人到妳那里。」
「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四之森千奈親熱地攀著他的手臂,以最純真的眼神仰望著他,輕吐出只有他們兩人听得見的話語︰「別忘了,我的命是你的哦!」
他眼底掠過一抹異色,笑容不變,「好,我記住了。」
這兩人……關系似乎不尋常?梁意畫訝異地看著小女生熱情地在向煌漸頰上印下一吻,成熟的神態一點也不像個孩子,毫不隱藏對對方的好感,向煌漸態度卻含蓄得多,顯然只將她當成朋友看待。
送走小女孩,向煌漸示意三人在竹席上坐下,見梁意畫神色困惑,主動解釋道︰「她是附近密對店的店長,四之森千奈,秀和也認識的。所謂密對店,是我們這些術師取得施法道具的地方,偶爾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機會妳倒是可以去看看——」
「直接說重點吧。」傅瓏樹淡淡地打斷他,「我最多只能待兩個小時。」
圖書館展覽出事、他受了傷,父母已經緊急取消考古行程,今晚就會飛回來,他不想讓他們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打算盡快結東此事。
「好,我盡量不耽誤你的時間。」向煌漸笑得爽朗,並不介意他的直言。「我已經听秀和說過你的情況,之前有發生過不尋常的事嗎?」
暗瓏樹將打開石盒的事大致提了一遍,正好姬秀和帶著石盒圖樣的資料,便也說了自己和表姊的討論結果。
但這部分的事梁意畫並不知情,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向煌漸听完,沉吟片刻,「我看過這次的西紇文物展,也听說過這個古國會將犯了重罪的人處死,將其靈魂禁錮。依我猜想,石盒當初確實是用來封印某人的靈魂,但因為某些原因,法術並沒有完全成功,靈魂帶著『核』的一半逃月兌了,另一半留在石盒里,也就造成目前這個死魂沒有『核』,必須依附在人身上的情況。」
他看著傅瓏樹,「可能性有兩個,比較簡單的推論是,你和這個古老的半個靈魂純粹是彼此契合,這種情況雖然機率非常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就是我被鬼附身,只能自認倒霉?」傅瓏樹神色陰沉。
「別急,先听我說完。一般而言,生物死後,魂魄會分解、回到大地,組成新的魂魄,再進入輪回,但若生前有強烈的執念,靈魂將不會分解,而以原貌轉世。我的第二個推論是,逃月兌的靈魂因為有所執著,既不分解,也不與其他靈魂融合,直接轉生成你,所以石盒里的半個魂魄才會與你如此契合,因為它就是你。」
粱意畫提出疑問,「這個石盒是從皇室宗廟里挖出來的,據說曾有位皇子被斬首,靈魂被禁錮,這里面可能是他嗎?」
向煌漸點點頭,「我也听說過這件事。關于他被殺的原因,有一說是政治斗爭,以及他害死該國聖女,當政者于是將他處死,以平息民怨;另一說則認為一切純粹是政治斗爭,他並沒有害死聖女,而是與她相戀。」看著梁意畫,「據秀和說,他察覺到靈體活動時,也正好是妳踫到危險的時候吧?」
她一怔,點了點頭。傅螢筠當時只是推她,但在旁人眼里看來,可能誤以為她被攻擊,處身危險中。
「既然這個魂魄是為了保護妳才現身,如果他是被處死的皇子,如果他不是害死聖女,而是與她相戀——」向煌漸看著神情越來越緊張的梁意畫,「妳或許是鈴女轉世。」
梁意畫結巴道︰「我——我是有跟鈴女相似的胎記,但是,我不確定……」
她相信皇子與聖女相戀的淒美傳說,卻沒想過自己會是故事中人,悄眼看著神色始終冷淡的傅瓏樹。是因為他們前世有情緣糾纏,她對他才會無法自拔的迷戀嗎?
暗瓏樹冷冷道︰「你的推論有兩個,但真相應該只有一個吧?」
向煌漸的解釋完美地串連每件事,他幾乎相信她就是聖女的轉世了,那他自己呢?他是她前世愛人的轉世,或者只是她的愛人與他相會的跳板,就像牛郎與織女之間的鵲橋?
向煌漸聞言微笑,態度始終溫和,「你說得對,所以我現在要對兩位做個簡單的法術,引導你們記起前世,順利的話,馬上就能知道我的推論對不對。」
他從竹匣中取出一包藥粉,倒入水盆,藥粉入水立即消失,飄出淡淡香味。
「那我身上的鬼怎麼辦?」見梁意畫臉色微變,顯然不願鬼魂被消滅,傅瓏樹立刻怒火、妒火中燒——她居然同情這個連身分都不確定的鬼,更勝過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