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隸,把刀放下。」費橙希靠辛紅的攙扶站起,喘息著,「你就是不想再殺人,才來找我的,不是嗎?不要在事情好不容易要解決的時候,犯下不能挽回的錯誤……」
「你要做什麼?」黃之勤詫異地看著魏霓遠,他正把牆角的木桌搬開。
魏霓遠不答,把桌子拖到旁邊,模到牆邊一個極小的隱藏扳手,一扳之下,牆角一塊瓷磚緩緩下降,出現一個漆黑的洞口。
「你怎麼知道這里有機關?」黃之勤驚異極了,往洞口一瞧,里面黑沉沉的沒有光亮,只有底部蜷縮著一團白色的東西,似乎是人……
「阿隸,沒必要殺他。」辛紅也勸道︰「我們警方會幫你找人,他犯的罪足夠把他關到死,但如果你現在殺他,你也會受審!想清楚!」
藍隸對一切置若罔聞,刀刀開始往江振達喉管陷入,「這是我最後一次問,她在哪里?」身邊忽然伸過一只枯瘦蒼白的手,輕輕握住他手腕。
他一怔,側眼看到一張雪白的少女容顏,頓時愣住了。
即使骨瘦如柴,少女仍是驚人地美麗;貓一般靜謐縹緲的神情,在這陰暗的房間中,一身白衣的她像個發著光的天使,幽谷般深黑的雙眸,凝視著眼前已有一年不見的男子容顏。
「哥,」她的聲音細微得像耳語︰「放了他吧。」
尾聲
醫院的急診室中,首次在急診室值大夜班的菜鳥醫師掛掉電話,叫道︰「B棟的手術房準備好了!現在馬上把人送過去!」
「知道了!」護士們忙成一團,安靜而迅速地量血壓、寫單子,與急診室外的陣陣喧嘩聲形成強烈對比。
菜鳥醫師抹了抹額上汗水,看著病床上任人擺布的大男孩……男人,小心地問︰「先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需要止痛藥嗎?」
「不必。」費橙希淡淡道,盯著天花板上的燈。
菜鳥醫師害怕地看著他身上的傷,「呃,但是……你傷勢不輕,不痛嗎?」初步判定雙手骨折、肋骨斷了四根、內出血,或許還有腦震蕩,全身大小傷口不計其數,換成一般人可能早就痛死了,這男人……真強啊!
「其他人呢?」勉強轉頭,費橙希只看到急診室內有醫生、護士,不見辛紅。他因為體力不支,在救護車來之前就暈了過去,醒來時已在這里。
「其他傷者在隔壁,有其他醫生幫他們治療……」
菜鳥醫師話沒說完,急診室角落的門開了,穿著刑警背心的辛紅首先進入,一面嘆道——
「你這死要錢的個性能不能改一改?好歹讓我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五百萬絕不會欠了你的,你就先回家等嘛。」
「老子才不相信你這個女人!」丁綠堯的咆哮聲從隔壁診閭傳來︰「我要錢,還要錄影帶!現在就給我!喂,我不要貼紗布!拿遠一點!」
「我去哪拿給你呀?現在外頭都是記者,出去鐵定被包圍。你受傷了,還是安分一點,讓護士小姐幫你上藥吧,別對人家那麼凶。」辛紅退到費橙希這間急診室的角落,向還在另一個診間的人招招手,「過來這里談吧。你真的要走了?」
藍隸並沒移動腳步,倚在門邊緩緩頷首。「越早離開越好。」
「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辛紅盯著他平靜無懼的面孔,低聲道︰「就我的了解,一旦被你那個組織訓練成殺手,就一輩子部屬于他們,絕對不可能月兌離,想離開的人,會被他們派人追殺到底,不是嗎?」
「是啊。」他淡淡一笑,「听說到目前為止,逃走的人沒一個能活過半年。」
「看樣子你已經有覺悟了。」必死的覺悟。「那,你妹妹怎麼辦?」
真是兄妹嗎?她頗為懷疑。
兩人不同姓,長得也完全不像,而且那女孩看藍隸的眼神,絕不是妹妹對哥哥會有的眼神……
「他們要的是我,不會傷害她。以她的身體狀況也不能跟我同行。」她因為長期被監禁,還被施打毒品,幾分鐘前已經被安排住院了,要做進一步檢查。他不能帶她走,留下來更會為她帶來危險……
「換句話說,需要一個人照顧她。」辛紅一把將站在牆邊講手機的魏霓遠拖過來,「就是你了!」
魏霓遠一臉,莫名其妙,「什麼?」
「藍隸的妹妹啊!她需要長期治療,還有安全的問題,全都交給你嘍!應該沒問題吧?別告訴我,你們矩陣集團每年獲利上千億,卻連照顧一個未成年少女的能力都沒有?」
魏霓遠忙著應付手機里喋喋追問的母親,幾秒鐘後才听懂辛紅在說什麼,頷首道︰「這我可以安排,沒問題。」
藍隸突然開口︰「你為什麼知道她被關在那里?」他進出那個地下室的房間不下數十次,從不知道那里面還有密室,為何頭一次進入的魏霓遠會知道?
「對哦,你為什麼知道?」辛紅想起黃之勤提到過當時的狀況,「之勤說你毫不猶豫就把桌子搬開,找到機關。你應該是第一次進那個房間吧?」簡直像一開始就知道那底下有人!那密室完全和外界隔離,絕不會有聲音外漏,他究竟怎麼發現的?
魏霓遠將結束通話的手機收起,側身倚著牆,足踝上的銀質腳鏈隨之發出細微聲響,淺淺一笑,「嗯,可能是我運氣好吧。」
「運氣好?也未免太好了吧?」辛紅不信,而且他眼神飄移不定,明顯隱瞞了什麼,她還要追問,魏霓遠卻朝費橙希的病床一指——
「橙似乎醒了,你過去看他吧。」他示意藍隸往診問門口移動,「我家里派人來接我,差不多要到了。等一下藉由他們掩護,我們可以躲過那些記者離開……」
辛紅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費橙希早已醒來,正凝望著她。她走到他病床邊,「我以為你進手術房之前都不會醒呢。」
費橙希沒回答,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遞。衣服上有血跡,應該是從他身上沾到的,看來似乎沒有受傷。但他仍不放心地問︰「你沒受傷吧?」
「好得很,連一根頭發都沒掉。」那雙清澈的大眼瞬間流露的安心與喜悅,教辛紅驀然鼻頭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落淚的沖動,「倒是你,傷成這副樣子,可能要養好幾個月的傷吧?」
「總是會好的。」他輕咳幾聲,氣息微弱︰「只要你……沒事就好。」
這下可害得辛紅的眼淚滾出眼眶了。她使勁揉了揉眼,憤憤道︰「你不準再講這種話,听見沒有?什麼只要我沒事就好,你有事我還不是一樣難過?你敢再說一次,我一定剝你的皮!」
費橙希微微一笑,「恐怕你現在就要被剝皮了。他們都來了吧?」他們,指的是重案組的刑警們。他隱約听到門外的人聲中,有林副組長的聲音。
「是啊,大家听到你被抓走,一堆人立刻趕來,已經下班回家的也來了。」辛紅愁眉苦臉,「林副組長說要記我大過。」
「看吧,擅自行動的下場就是這樣。」
「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呢!是因為大家很生氣,你被抓走這麼重要的事,我竟然沒告訴他們,找了幾個人就想救你,簡直拿你的命在開玩笑。」
「那,江振達的案子……」
「原本是計畫好三天後采取行動,當場破壞他的黑槍交易,來個人贓俱獲,現在當然沒辦法了。幸好,總算還是把他逮捕了,擄人、非法持有槍械的罪名,夠讓他麻煩一陣于,能不能扯出地下錢莊這些問題,就要看檢方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