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不死干我鳥事?」真能對他的生死視若無睹就好了,偏偏她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卻無法不在乎他的。
這次是差點被強暴,下次呢?她不可能永遠來得及救他,唯一保全他的方法,就是讓他離得遠遠的。母親破例沒因為她違誓而處罰她,已經給了一次機會,若是她再讓他陷入就是頭腦不清,對他也只有害處。
縱使,她常想起那一夜──
他溫暖柔軟的身體、純淨卻醉人的香味,刀光血影都變成遙遠模糊的片段,只余兩人彼此依偎的平和寧靜……總教她低回難已。
也許有朝一日,她強得足以保護他的時候,她會想把這份感覺好好厘清。但,不是現在。
「所以你不去球場是怕被我痛宰,不是怕我出事?」
笆紗美嗤之以鼻,「我會怕你?」不對,這不是變相承認她確實是擔心他?她冷哼了聲,裝出一臉邪惡,「我是不想看你果奔,排骨在路上跑有什麼好看?」
「誰是排骨?」瘦歸瘦,他自信不算太干癟,她那天不也看到了?他臉色有點難看地開口︰「我看是你沒把握把煙盒贏回去,故意逃避吧?」
「排骨也好,白斬雞也好,我又不是吃飽閑閑除了打撞球沒事做,要打球你自己找伴,少來煩我。」想激她主動找他打球?門都沒有。
她意興闌珊地揮揮手,又道︰「既然不是來應征小姐,那就請回吧。我們今天有大客人,我要回去看看小姐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啊,對了──」打量他的秋季制服,合身的卡其長褲將他修長的腿型襯得像兩根筆直的水管,「有句話我很想告訴你。」從那天打撞球的時候就很想說了。
「什麼?」
「你的褲子太緊了,這樣會妨礙發育。」
「妨礙……」康齊一愣,俊臉瞬間通紅,「要你管!」
「好好,我不管。」呵呵,欺負純情男生真是有趣。她笑得開心極了,「反正那是你未來老婆要煩惱的事,跟我沒關系。不過,別忘記我的話啊。」
他臉紅得像柿子,咆哮道︰「我穿什麼不用你管!」
「是,」已走開幾步的她回頭,懶懶一笑,「以後別再來找我。」
前一秒還覺得她不是把他當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下一秒她已離開,大步離去的身影不曾停留,也毫無眷戀,留他獨自佇立晚風中。
如此劃下句點,勉強可算是干淨俐落吧?
可到了盡頭之後,他才發現,他想要的不只如此……不想就此結束。
致命的吸引力一旦著迷沉淪,就像飛蛾撲火,至死方休吧?!
他輕嘆口氣,悄立良久,才轉身離去。
第六章
T大劍道社練習室
「呀!」一聲清脆的吆喝下,竹劍正中面罩,勝負已分。
練習的兩人退開,行禮,各自卸下面罩。
「不錯哦,小齊!」一頭俏麗短發的大三學姊贊美道︰「你又進步了!」
康齊淡淡一笑,「再怎麼進步,還是打不過你。」側頭抹去汗水,長而柔軟的發絲散了開來,因汗水而熨貼著他略帶憂郁的俊美面容。
大三學姊著迷地看著他發絲披散的飄逸模樣,安慰著︰「你才練兩年,怎麼打得過我這個練十年的呢?別急著要贏,你進步的空間還很大,專心練好每個基礎,久了自然會愈來愈厲害。」
兩年前,這個當時還是高二生的學弟來社上要求加入,此後便每個周末都來練劍,風雨無阻。而自從他加入劍道社的那天起,一向小而美的劍道社社員竟在短時間內激增,至今己到了大爆滿的地步。
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孩!
當年雌雄難分的美少年,兩年來精致的容顏不變,反而因為練劍的關系,眼神變得內斂而堅毅,眉間那股憂郁更添醉人風采,教人好想將他牽回家好好疼愛啊!可惜他不解風情,每次來就只知道練劍,真是浪費了天生女性殺手的資質!
沒關系,當年她怕人家說她「摧殘幼苗」,現在他可是醫學系大一的學生了,讓她好好教一番,還怕小弟弟不開竅?
「小齊,等一下我們跟指導老師的聚餐,你要去嗎?」見康齊頷首,她又笑道︰「之後我們還要去舞廳,你也一起來吧?是最近新開的,入場完全免費哦!」
他遲疑了下,歉然笑著,「我不會跳舞……」
「只是去看看嘛!不會跳舞也沒關系,就當作去見識見識,社上很多人都要去呢!」
這時,幾個剛下課的大男生進入練習室,朝他們兩人叫著,「喂,你們趕快把衣服換掉,要去餐廳吃大餐嘍!」
「一定要來哦!」大三學姊朝康齊眨眨眼,走入練習室一角的隔間。
「小齊,改天再去打撞球吧!」一個學長親熱地拍拍康齊,「不過你球技太強,下次要先讓我二十顆!」
「沒想到你是那家撞球場的VIP,可以免費打球欸!」另一個學長好奇道︰「可是听說老板是混黑道的,你怎麼弄得到VIP?」
康齊淡然一笑,「我也不清楚,兩年前我在那里打球贏了一個人,後來就都免費了。」
「你們說的那個黑道老板,是不是這幾天報紙上新聞刊很大的這個啊?」一個大一男生正在看剛買的晚報,「媽呀,連續一個禮拜晚上都在械斗,這對叔叔和佷女是怎麼回事,怨恨這麼深啊?」
「那個女的可厲害了!一開始是她看到四個男人威脅幾個學生,她一對四就把人家打成豬頭;那四個人是她叔叔的人,隔天她叔叔馬上派人砸她的酒店,就這樣打起來了,听說其中不知是黑槍還是毒品的恩怨。那女的名字很奇怪,叫甘啥米碗糕的……」
「甘紗美。」康齊卸下護具,穿上鞋襪。
「對啦對啦,叫甘紗美,這名字有點日本味,我一直記不起來。不過那女的勢力好像比較弱,有點撐不下去呢。」
一個大四學長哼了聲,「黑道還有什麼好東西?自相殘殺一起毀滅算了。」
「說得也是,不過美女死掉太可惜,所以我這幾天心里一直在幫她加油,希望她打贏那個老頭子。」一個碩士生曖昧地擠眉弄眼,「昨天新聞不是有照片嗎?雖然戴墨鏡看不清楚臉,但是那個身材啊──」雙手夸張地比出葫蘆形,「該大的大,該小的小,簡直是個天生尤物!尤其那胸部……」他話沒說完,背脊立被什麼狠狠撞上,推得他一頭磕往牆壁,額頭頓時腫起大包。
「啊,學長!」康齊連忙扶住他,「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沒受傷吧?」
「沒……沒有。」被如此絕美動人的容顏惶恐道歉,有脾氣也發不出來,而且那雙黑眸深處隱隱燃著異樣的火光,教他頭皮發麻。直覺告訴他,最好別再繼續這個討論美女身材的話題,遂改口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餐廳吧?」
「報紙可以借我看嗎?」康齊向買了晚報的工科系同學開口。
「好啊,拿去吧。」
劍道社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聚餐,有幾十個人到場,幾乎坐滿了餐廳二樓。
「總務呢?」點餐完畢,負責付錢的大二總務還是沒到,社長著急起來,「誰去打電話看他要來了沒?」
「我去。」被女社員們拉著坐一桌的康齊起身就跑開。
他沒帶手機,于是到角落用公共電話,撥號後便翻開那份晚報來看。
上頭醒目的標題,一整篇報導是連日來械斗的匯整,這些他早從這幾天的新聞看得滾瓜爛熟。迅速瀏覽過,注意到文末附上一幀照片,一貫的墨鏡、黑衣,照片里的人因為遠距離偷拍而模糊不清,顯得陌生,顯得──遙不可及,唯有那頭短發長了些,但仍是記憶中的暗紅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