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事?」被勾起好奇心,施逸倫進一步催問︰「什麼事情不在你的計畫之內?」
姜靖翔凝眉,終于明白表白感情有多難。
他的沉默斂容讓施逸倫的小腦袋閃過不吉利的想法。「不會吧?你今年不想參加司法考試?」
「不是,我指的是——」
「還樣不好啦,你都準備這麼久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太可惜了。」施逸倫眉心堆高成一座小山,對他的臨陣月兌逃憂心到咬起指甲而不自知。
懊怎麼勸他不要放棄呢?嗯,費思量……
「我指的是喜歡上妳這件事,在準備考試期間動感情這件事不在我的計劃內。」
「我能明白你考前緊張的心情,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要怎麼說才能讓他回心轉意呢?「不過堅持到最後總沒錯,該你的就是你的。」
天!這女人根本沒有把他的表白听進去……姜靖翔苦笑。「逸倫,我剛說的是我喜歡妳。」
小手一揮。「這件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不能放棄。」
不重要?男人眉鋒挑起。「妳說我喜歡妳不重要?」
擔憂的小腦袋未及消化他簡潔有力的告白,徑自進行自己的規勸大業
「就算今年沒有把握,考個經驗也不錯,多一份經驗又何妨?多少人考了七、八年才考上呃……我的意思是——那個、你知道的,我不是說你今年考不上,我的意思是——唔?!」一吻封緘。
這個突來的吻,不是落在止乎禮的額頭,而是忙得語無倫次的唇。
重重吻下,輕輕退離,他再問︰
「我喜歡妳這件事對妳來說不重要嗎?」
「什、什麼?」他剛說……「你在作夢?」還是她在作夢?
他剛說——喜歡她?!
「呀!」
「是該驚訝了。」姜靖翔笑說,同時將她摟進懷里。「我差點以為自己表白失敗。妳說那一點都不重要。」
施逸倫抬頭,喜悅盈滿小臉,雙瞳因為濕潤顯得晶瑩燦亮,小嘴開開合合好幾次,就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不重要嗎?激動到無法成言的反應已足以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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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是很好嗎?」趴在陽台欄桿的姜琳琳轉頭問一樣上半身掛在欄桿上的施逸倫。「妳喜歡哥,哥也喜歡妳,兩情相悅多好。」
「我覺得像在作夢一樣。」而且這場夢還沒醒。「沒有真實感。」
「為什麼?」
少女的問題問住了她,低垂視線看著燈光昏黃的街道,好半晌後才開口︰「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真實,好像……忽然得到期待很久的寶物,會覺得自己在作夢,這只是夢中的一段場景,醒來以後就沒了。妳懂我的意思嗎?」
「我了解。就像我車禍之後清醒過來時的感覺一樣……」
施逸倫驚訝地轉頭看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段往事。
「腳沒有知覺這件事就像夢一樣,即使已過了這麼多年,有時候我還是會這樣想,感覺不到腳的存在這種事就像是一場夢,醒來以後我的腳會好好的,能像大家一樣正常地走走跳跳……」
「琳琳!」施逸倫張臂抱住眼前縴瘦的身子,雖然她說話的語調很平靜,但一股莫名的驚慌驅使她這麼做。
好像……不抱住這孩子,她就會消失,這荒謬的想法卻讓她心慌意亂。
這是第一次,施逸倫看見在姜琳琳樂觀笑臉下,連親哥哥的姜靖翔也不知道的陰郁。「別嚇我,琳琳。」
「我沒有跟哥說過,但是我想讓妳知道。」在她懷里的姜琳琳繼續道︰「在知道爸爸媽媽過世、醫生判定我的腳不能恢復正常之後,我跟哥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位一事,我們都刻意回避這個話題,以為不去提就沒事。其實,這樣對我、對哥都不好。」
「妳跟靖翔說過這個問題嗎?」
「沒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跟哥說,最近哥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在家里也不常說話,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呃……」她該說嗎?「這個……」
「逸倫姐,哥是我唯一的家人,也許我幫不上什麼忙,但,家人本來就是要互相關心的,哥什麼都不說並不代表我看不出來、不會擔心。」
「我說,我說就是了。」敵不過她傷心的表情,施逸倫扼要道出最近遇見趙勝文的事。
「原來哥哥也見過他了啊……」
也?這個宇用得很奇怪。「妳見過趙勝文?」
「上個禮拜。」她點頭道。「我在醫院做復健,不小心跌倒,是他扶我起來的。」
「他認出妳?」
「不,不過他跟我聊了一下。」
「聊?」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我聊天,不過他有說到我們家的事。」
施逸倫專注听著,眼角余光突然掃見陽台落地窗邊的身影,分了心,但沒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姜琳琳沒有發現她瞬間的動容,自顧自道︰「也許是因為看見我而聯想到我們家的事情。還沒搬來台北之前,哥有次帶我去找過他。他不記得我的臉、也不知道我是誰,在我面前說著我們家的事情,听起來——」頓了下,俏皮地吐吐舌,「听別人說自己家的事感覺有點怪,但我看得出來,他非常後悔,真的真的非常後悔。」
「妳覺得呢?」
「認出他那一瞬間,我真的很生氣,但听完他說的話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覺得他很可憐。」姜琳琳趴回欄桿,雙手伸到外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舞。「逸倫姐,他說他是法官,真的嗎?」
「嗯。」
「是很好的法官嗎?」
「他以前怎麼樣我不知道,但現在,嗯,他是個好法官,非常認真,到目前為止還不曾錯判任何一件案子。」
「那就好。」
「妳不恨他?」
「又不是他撞死爸爸媽媽,該懲罰的是開車肇事的人。」十七歲的女孩承載不了太多的仇恨,想法很簡單。
「但是他沒有幫你們主持公道,那是他的工作。」
「是啊,所以他現在很後悔,我認為這就是對他的懲罰了。」姜琳琳低語︰「而且……我想,他現在之所以能成為好法官,多少也是因為我們家的事吧。」
「也許。」她不敢斷言,但肯定多少一定有。
「所以,這樣就好了。」姜琳琳縮回身子,取來斜置一旁的拐杖撐起自己。「我想睡覺了,先回房嘍。」
「我送妳進去。」
「不用啦!我已經習慣了。」
「可是——」
「比起照顧我,逸倫姐還是多照顧哥一點。他很會照顧人,卻不怎麼會照顧自己。」姜琳琳朝她眨眨眼。「我就把哥哥交給妳嘍。」
「琳、琳琳?」
「晚安了,未來的嫂嫂。」
「琳琳!」施逸倫困窘低喚,逗笑拄著拐杖離開陽台的姜琳琳。
真拿她沒辦法。施逸倫心想。目光忍下住追隨走進房里的姜琳琳,看見後者安然進房,才放心地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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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落地窗窗簾後的姜靖翔確定小妹進房後才現身。
「要是讓琳琳知道你在偷听,她一定會生氣。」
「妳跟琳琳很談得來。」
美目意有所指地斜睨向他。「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一種又酸又嗆的味道?」
拿他說過的話堵他。「逸倫……」
「她只是不想讓你困擾或生氣而已。」施逸倫安慰道︰「我覺得琳琳不像你所想的那麼脆弱;相反的,她堅強得超乎你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