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拚死拚活辦案又怎麼樣?到最後換來猛爆性肝炎死在辦公桌上,最多不過是政府頒發一塊刻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字的墓志銘,那樣有比較風光嗎?」
愕然瞠目!姜靖翔詫異地看著眼前洋女圭女圭般的嬌小女子,不大能消化從她口中吐出的譏諷酸語。
哎呀,說得太多了。施逸倫警覺回神,發現自己似乎被帥哥書記官當成怪物在看。
她是很樂意當焦點沒錯,但希望是因為美到令眾人驚艷而成為焦點,而不是因為潑婦罵街讓人側目。
不好、不好,這樣有失她優雅氣質的淑女路線,這怎麼可以!
「呵呵呵……」先傻笑幾聲再說。「我剛是說笑的,你別當真哦。」
很難有「笑」果。姜靖翔定定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甜美的笑容中看見還來不及修復的破綻。
「施檢——」
「哎呀,都過中午了。」玉手搭上他臂膀。「一起吃飯,我請你。」
「不用了。」斷然抽回自己陷進軟玉溫香的手臂。對于上司的主動示好,姜靖翔敬謝不敏。
他與她的關系沒那麼好,將來怕也不會好到哪去,南轅北轍的工作態度注定他們不會有什麼良性互動。
圈起的臂彎一空,施逸倫訝然看著她英俊的下屬離開檢察宮室。
很少,幾乎是沒有,沒有一個男人不樂見她主動親近。
當然啦,在她施逸倫二十九年的魅力放送史上,還是少不了有這麼一兩位拒絕沉淪溫柔鄉的硬漢。
一個是刑事局法醫楊洛,他對死人的興趣遠高于對活人的,雖然最後還是被她凶殘的同僚何夭夭搶攻灘頭堡,硬是拿下「楊太太」一席;另外一個,則是刑事局偵三隊江明磊,因為他早就心有所屬,而所屬的人跟他又是焦不離孟的搭檔。
至于第三個——就是剛剛掉頭離開,她最近才上任的書記官。
沒有女朋友、沒有結婚,又不像其他男人,看見她就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仔細想想,他在她心中的評價已臻滿分。
呵、呵呵!上帝去年關了楊洛這道門,又封了江明磊那扇窗,但還是很仁慈地將姜靖翔送到她面前。
在她二十九歲、已邁入三十拉警報危險高峰期的今年,上帝終于眷顧到她,給了她一份從天上掉下來的最佳禮物——她遲遲未降臨的姻緣。
趁現在,月老尚未發現他,邱比特還沒瞄準他,她不要再觀察了。
就這一次,她決定讓感覺作主,先搶先贏。
是的,她施逸倫決定要、開、始、戀、愛、了!
對象就是初來乍到的英俊下屬。
蘇!吸吸垂涎的口水,免得破壞自己優雅氣質的淑女形象。
人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她追他,應該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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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不難才怪。
「是誰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的?」發明這句話的人給她站出來,她要提出嚴正的抗議。「我就覺得自己像在爬喜馬拉雅山,愈爬愈高愈覺得冷。」
「妳可以效法梅花,愈冷愈開花。」旁邊涼風吹來,無視她情路受挫的苦澀,一點同情心都不給。
「是啊,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再嘆,「妳當初追楊洛是不是也這麼難、這麼辛苦?」
何夭夭停下手邊工作,視線從調查報告書落到同僚身上。「八個字送妳——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拿歌詞敷衍我,沒誠意。」
「我是說真的。如果妳真那麼喜歡他就該放手去追,過程或許辛苦,但追久了就是妳的。」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的嗎?」施逸倫托腮,從決定追他開始,她已經連吃三天閉門羹,都快撐死了。「楊洛就是這樣被妳吃了嗎?」
「最好是我吃了他。」呿,當她是天山老妖嗎?
「開玩笑的啦。」
「我挺好奇的。」八卦人人愛,何夭夭也不例外。
「什麼?」
「我听品尚說,妳的白馬王子只有高中畢業。」
「是啊。高中畢業就能考上書記官,很厲害吧?」八字還沒一撇,施逸倫就已經秉持「情人眼里出西施」法則,為心儀的男人感到驕傲。
得到證實,何夭夭很驚訝她會喜歡上他,甚至不惜犧牲做作的淑女形象倒追。
不是她看不起姜靖翔,而是以過去施逸倫愛面子的習性來看,兩人學歷之差、條件又懸殊得可以,她是看上對方哪一點?
疑問說出口,反而得到施逸倫一臉「妳怎麼不懂?」的狐疑表情回應。
「我就是不懂。他的條件在地檢署不算是最好的。」甚至可能是最差的。
放眼整間書記官室,十個人里頭有九個是大學畢業生,姜靖翔反而是唯一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稀有動物。
不禁懷疑起施逸倫怪異的擇偶條件,暗自揣想是不是三十大關將近,讓她覺得壓力過大,開始「饑不擇食」?
「哎呀,妳不會懂的啦。」
「我是不懂。」而且是非常不懂。「只要撇開工作散漫、坐領干薪,愛撒嬌又任性這幾個毛病,妳的條件還算不錯。」
「真是謝謝妳哦。」施逸倫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稱贊。
「不客氣。」何夭夭很干脆地接受她的道謝,另一個疑惑接著萌生。「既然妳都肯紆尊降貴、放段倒追他了,妳還說你們兩個之間隔座喜馬拉雅山,會不會太夸張了?」
「一點都不。」施逸倫下巴擱在何夭夭的辦公桌上,為愛傷神讓一張俏臉黯然失色。
「他討厭我。」四個字,重得讓她的縴縴細頸像斷了似地垂下。
「唷!」難得啊,在地檢署竟然還找得到不被她迷得昏頭轉向的男人。
沖著這一點,何夭夭決定開始欣賞姜靖翔這號人物。
「給些建議吧,在倒追男人這件事情上,妳是前輩。」
最好是。何夭夭斜眼睨視,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在求人幫忙的時候,還能在無意中重傷對方。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的口氣很有問題?說得好像她何夭夭是個經驗豐富的花痴一樣!
真是有夠欠揍!
「說說看,妳覺得他討厭妳哪里?」
螓首一側,想了會。「大概是中午才來上班,寧可去喝下午茶也不想出庭,遲到早退,請假去百貨公司買名牌……嗯,還有——」
「夠了。」何夭夭揚手打斷她數不清的劣行。「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她這些缺點根本只需用一句成語就能解釋清楚。「總而言之,妳的姜白馬看不慣妳尸位素餐的行徑就對了。」
正中紅心!施逸倫揪眉。「妳說我該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開始認真工作就好了。妳應該知道,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不,我只知道認真的女人最狼狽。」眼前就有一個最佳例證。認真工作只會換來一頭凌亂黑發、兩枚黑眼圈,外加睡眠不足的干澀肌膚,得不償失。「這樣會沒有時間上妝、買衣服、睡美容覺——如果沒有這些,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最好妳人生的意義就是這些。」呴!台大竟然收這種人,國家考試竟然容許這樣的人躋身司法界?真是沒天理!「行啊,妳可以繼續維持現在的生活方式,只要收回妳對姜靖翔的垂涎。」
「怎麼可能……」她好委屈地說。
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怎麼能說收回就收回,又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
「那就改變啊,讓他知道妳是認真的、是真心的,願意為了他改變自己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認真地工作,認真地喜歡他——追求這檔事最重要的就是表現真心,總要先付出一點什麼,才能要求對方回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