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了像梁姐這麼好的女人,副理為什麼還……
「不用客氣,我以前在貿易公司工作過,整理資料這種小事情還能幫得上忙,就算要整理資產負債表也可以。」
「呃……我、我們一起去買便當。」對啊!助理小妹搬出最後一個錦囊妙計。「副理開完會午休就過了,我陪妳去買便當,待會兒和副理在公司里吃。」
「妳剛說要減肥。」她為助理小妹的前後矛盾感到哭笑不得。
「啊啊?」山窮水盡沒有路,昏天暗地沒法度。助理小妹支支吾吾,想告解又不知該怎麼向對她很好的梁姐說。
「妳到底怎麼了?怪里怪氣的。」
「我……我有話想--」
喀!門板響了一聲,告知即將開啟的消息。
「知道你忙,今天暫且放過你,我明天再來找你。」
逐漸加大的門縫里飄出柔膩如絲絨的甜柔嗓音。
完了完了完了!助理小妹怪聲慘叫在心里--哪里來個大漩渦把她卷到深海底都可以啊!
門縫擴大到一個人的寬度時,男人低沉的聲音給與一聲輕應。
門邊的裂縫繼續增加寬度……
她看見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四片唇瓣相觸。
她的世界像是被擊中的玻璃,碎了滿地;她的幸福在這一剎那化成無聲的孤寂……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一個人走在街上,雖然正值盛夏,梁雨萍卻覺得像臘月時節般,四周淒涼寒愴。
同樣一條街,景物沒變、店面沒變,依然是7-ELEVEN的隔壁有家花店,接下來則是三宅一生的專賣店,但來時的幸福已經化成濃煙,在困得她無法呼吸的同時,隨風飄散找不到它曾落腳過的痕跡。
有人說︰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可她卻已經找不到幸福曾經降臨過的蹤影。
他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不先打電話告訴他今天會來?
如果她事先告知,他會說什麼?
是說今天他很忙晚上再見,還是把那個女人推出辦公室說今天不方便?
然後,她還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事實的真相?知道曾經許諾為她所有的男人已經成為另一個女人的專屬,而她,從最重要的主菜地位變成餐後可有可無的甜點,吃不飽的時候可以彌補,吃太飽時可以略過,直接跳到最後的咖啡飲品。
難怪他前一陣子情緒陰晴不定,難怪他曾經支吾解釋不了某些時段的行跡,更難怪他會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只是他斷的腕--是她的人,是她給他的一顆心。
她傻了,看著曾經將她摟在懷里的男人此刻把胸懷給了另一個女人。
她呆了,看著那個女人像君臨天下的武則天,威勢地睥睨只身一人的自己。
助理小妹斷斷續續結巴地說聲對不起後倉皇逃去,她的雙腳卻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然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任由那女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怎麼這麼不識相,看見這場面還不打算離開現場;任由那女人指責她不自量力妄想困住他,還說他將來需要的是她那樣在背後照顧他、以他為天的小女人,而不是凡事自立自強、自己作決定的女強人。
在一旁的他沒有吭聲,那是……默認的表示嗎?
可是……他曾經說她剛柔並濟,而這是令他著迷的部份,不必時時擔心她,可以努力沖刺自己的事業與前程,相互扶持成長,將來必定會幸福得像故事中的王子公主。
雖然她知道那是幻想,現實生活沒有王子公主的幸福戲碼,但是的確被這樣的幸福美景灌了迷湯,認真專一地為彼此的未來細心思量。
可是如今她得到了什麼?一道心傷、一份悲愴,一句「不識相」!
可笑的是,她向來滔滔懸河的口舌這時候竟然派不上用場,啞口無言地目送一男一女相偕離去,有說有笑得彷佛她只是錯身而過的陌生人。
空無一人的辦公場所留給她一室淒涼的感傷。
而她,連一滴淚都掉不下,面無表情地離開連反擊都沒有的戰場。
是她太剛強,強得連眼淚都掉不下來?還是她尚未消化這個訊息哽在喉嚨間不上不下?
梁雨萍抬頭,右手邊,一個用霓虹燈管以特殊字體燒成「獨身主義」四個大字,雖因大白天燈未開,卻已刺得她頭昏眼花。
獨身主義?在她遭情人背叛的此刻出現在眼前,是預言?還是諷刺?
定了定神再看,她發現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咖啡店,淺茶色的玻璃落地窗透出里頭淡雅簡單的擺飾,以及只有老板站在里頭的淡薄人味。
她轉了彎推開門進去。
「歡迎光臨。」
平朗帶點優雅的男人嗓音,不知怎地,彷佛具有奇妙的安撫魔力,讓她舒了一口氣,吐出心中困窒的沉重。
環顧四周,她想找個角落,發現店里兩個靠著角落的客桌都在淡茶色透明落地窗旁,另外兩個角落則是半圓的吧台兩端,一端面向店門,一端背對。
她選了背對店門吧台的角落,不想象動物園里的動物,任人瞻觀自己的悲傷。
「第一次來?」
吧台里的男人聲音依然平朗優雅。
她點點頭,沒有抬起,正好看著被攤開遞來的menu上頭寫了冷熱咖啡的名字,從招牌咖啡到飄浮冰咖啡,林林總總共有十數種,最後一個用星號特別加注的咖啡引起她注意。
專注的她,壓根兒沒有听見在她之後,再度響起的開門聲。
思量再三,她決定︰
「老板,我要--」
想起自己的女友,柏烈旭難掩臉上驕傲的神情,即便此刻他獨自走在街上,也能笑得像失心瘋似的。
听朋友說娶某大姐親像坐金交椅,知道他已心有所屬的好兄弟們,沒有一個不羨慕他有美麗干練的大姐姐女朋友。
雖然好友笑譫稱呼他的女友為大姐姐,實則她也不過大他五歲,但因為SKII的pitera。她皮膚彈性好得像停留在高中時期就不再前進。
他和她,相遇在學生信用卡申請的招攬攤前,她是一時興起在上班午休時間去找朋友聊天,他是想要辦卡讓自己方便消費,同時學習什麼叫塑料貨幣和自我財務管理,使用教授課堂上解說的現代金融衍生性商品。
男孩與男人,相差不過一線之間,但某種程度上是相同的--審美觀一致。可以說是雄性動物不長進,男孩年代和男人時期欣賞的角度維持一致性;也可以說雄性動物很專一,欣賞的部份始終如一。
他驚艷她的美麗,覺得她是自己所見最美麗的一個,他看傻了眼,直到听見她輕柔的笑聲才回過神。
之後她以縴縴十指向他遞來名片,title寫著某某公司的秘書,一陣風吹過她向他襲來,他聞到CD的MissDIor,像中蠱一樣神往不已。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緣份一來就是這麼令人訝異,有了第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因為時興信用卡在寄送中會遭人攔截盜用的小偷行徑,他和辦卡人員約定親自到銀行取件,開啟第二次偶然相遇的契機。
他感到驚訝,是她先主動叫住他,那時興奮之下,也不曉得是不是咬字清晰的自我介紹。事實上,那天過後她的名片一直放在他大學生干癟的皮夾里,她的名字他也沒有忘記;之後,他們陷入愛情的漩渦里轉個下停,頭昏眼花卻幸福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