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的表情終于露出心虛的裂縫。「少爺……」
算了。「不會。」
「那你可以出來嗎?今天是星期日,你應該沒事吧?」
「你想做什麼?」
「跟我來就對了。」
「少爺,老爺交代過,您今天最好都待在──」
「我會準時回來。」
「噯噯,是。」就知道這女孩來準沒好事。「少爺慢走。」無奈哪!
「哇,好冷!」
大街上冬風陣陣,冷得陸雲儂趕緊躲在離自己最近的天然「擋風屏」後頭。
擋風屏開口︰「你要帶我去哪?」
「逛街啊,不行嗎?」
「我沒有時間陪你像瞎子模路胡亂逛。」幾天前所見景象,記憶猶新。「你可以找你男朋友充當護花使者。」
男朋友?「我哪來的男朋友?」
「張有亮。你不是已經跟他正式交往?」聲音冷凝。
夏姐說對了,狄賓的話也落了實,在他試圖蠶食鯨吞的當頭已有人正面介入。
而她,選擇對方。
他從沒輸過,也不知道什麼是失敗,她讓他全嘗盡了。
這滋味──
可惡!懊怎麼做才能讓張有亮放手?他要用什麼方法才能逼他離開她?
「嘿!你走這麼快干嘛?」陸雲儂不明就里追上去攔住他。「你把話說清楚,什麼男朋友?張有亮不是我男朋友啊!」
不是?腳步微頓。「五天前,在勤學樓右側走道,他吻你。」
哇!「你看見了?」
「你說呢?」
「他是吻了我──喂,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小跑步緊追在後頭。「你在生氣嗎?氣什麼?被吻的人是我耶,是我準他吻我的,你有什麼好氣?」
她準?
雷君霆的腳步更快,不答腔。
厚!他在「番」什麼?「他說只要一個吻就會死心,就一個吻也沒什麼大不了,總比他繼續追在我後頭跑來得好,所以我就──」
「你就答應了?你就讓他吻你?那麼下次如果有人說只要上一次床就會死心,你是不是也會比照辦理,點頭說OK?」
啪。輕輕的一掌拍上氣得猙獰的臉,兩人都嚇了跳。
不行,不能退縮。陸雲儂抬起另一手,雙手合力扳住眼前企圖別開的臉。
「收手。」她打他。力道不大,但卻在高傲的自尊心上狠狠劃下一刀。
「不要,這件事本來就是你錯。」他說這種話太傷人,是他錯。
「從來就沒人敢打我。」
「很榮幸我是第一個。」
「我會讓你雙親在商場上──」
啪。又一響截斷他的話。
「陸雲儂!」幾乎是咬牙才能克制回敬她的沖動了。
「冤有頭,債有主。」俏臉凝滿正經嚴肅,黑眸筆直凝視氣惱的少年俊顏。
她不氣他的威脅,因為深知這就是成長環境教會他的;她只是覺得可惜,他是這麼地早熟聰明,卻用在最不應該的地方。
「招惹你的人是我,要報復就直接對著我來,用我最重視的家人作威脅是最卑劣的手法。你不應該這樣的,你才十五歲,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心提前變得像大人一樣市儈污穢?難道你就不想簡簡單單過日子嗎?不必勾心斗角,不必暗奪強取,不必看見別人就滿心算計,這樣的生活你一點都不羨慕嗎?」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沒有必要羨慕誰,坐這山頭望那山頭是最不切實際的作法,徒然浪費生命,與其花時間去羨慕別人有什麼,不如在自己身處的世界立穩腳跟,不讓任何人干涉。」
「是啊,這想法的確像你會有。」這麼獨立自主,一點都不依賴,讓她這個作姐姐的覺得好孤單。「知道嗎?張有亮告訴我──」
「不要提到他。」他知道自己在嫉妒,而且束手無策。
這是他無法靠理智解決的情緒,只能任由它波濤洶涌翻覆著自己,還得近乎自虐地壓抑這份嫉妒,不讓別人看笑話。
「──我要你听。」雙手施力不讓他掙月兌,她要把話說清楚。
誰都可以誤會她,除了他。
她就是無法忍受來自于他的誤解︰「他說雖然學校里有很多關于我的傳聞,但只要用心看就會發現其實傳聞有誤,他是真的用心在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對于無法回應他的感情這件事,我覺得很抱歉──」
「感情不是一方給與,另一方就必須有所回應──嘖!」這不是在說他自己?
沒察覺他的自惱,陸雲儂逕續道︰「你說得沒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他,也許真的就只是不來電,可是他很認真,我知道他真的是誠心誠意,所以我答應讓他吻──」
「夠了!」腦海不由自主想像眼前一開一合的唇被人掠奪的畫面。
那讓他──非常忿怒!
「──我的額頭,唉……我這樣做真的錯了嗎?」
暗咬牙。很好,她讓張有亮吻她的──「額頭?」
「是啊,額頭。」收回一手點在額心。「就這里。」
「他吻你──這里?」
「不然呢?」困惑的眸下一秒訝異撐大。「哎呀!你這小表滿腦子黃色思想,你以為是哪里啊?」難怪會說出上床這種話。「不要臉!」
「誰──混帳。」懊惱搔頭,回想起那日張有亮的角度的確是高了點。
氣令智昏,他早該知道的。
不曾出糗啊!任由嫉妒侵蝕理智,這幾天來的陰陽怪氣全因腦子里充塞她依偎在他人懷抱的畫面。
兒時曾有過心愛的玩具被比自己年長的表佷硬搶走的記憶,這種滋味與前幾日的酸澀憤恨相比猶嫌不及。
這一次,他深深發現──
若有人搶走她,他不會就此甘心作罷!
什麼時候開始感情下得如此重?連「舍」字都不曾想過?
就因為當年她多管閑事?就因為她洶涌氾濫的同情心?就因為她時時刻刻都多事的熱情?就因為──
「……如果你今天真的很忙沒時間,我也不勉強你,我想我應該找得到地方──」
「不忙。」抓下還貼在頰邊的手,握在掌心。他不放,絕對不放。「不過我很少這樣漫無目的地閑晃,這里我不熟,別指望我帶路。」
「多走的路當運動不就得了。」掌中的手反握住他,她的想法一向樂觀。「今天就由我帶路吧,你只要幫我壯膽就好。」
「我懷疑你需要。」
她敢打他,還連續兩回,足證膽子比誰都大。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還好。」褚真不耐道︰「你拉我陪你出來就只是為了逛街購物?」
「嗯。」讓專櫃小姐收回表,冉琳琳點明另一款。「這個呢?」
搖頭。「你專看男表,要送給誰?」
梆非焰嗎?傳言他們倆是一對。
「會長。」
「咦?」雷君霆?「你送他干嘛?」
「不然我要送誰呢?」清純的大眼眨巴望著她,狀似天真。
「葛非焰啊,你跟他在交往不是嗎?」
「焰哥?關焰哥什麼事?」「哦」了一聲。「你竟然會相信學校里的風言風語。真姐,你沒听過傳聞十中九假?我跟焰哥只是談得來。呵,學生的腦袋能裝多少風花雪月?只要看見相貌出色的男女並肩走在一塊就認定他們在交往、牽手意味關系匪淺。真姐,難道你真如傳言,私下認某企業大老作干爹、讓人包養──哎喲!怎麼打人家?」
「我這張臉是礙到誰?哪個人傳得這麼難听?狄賓?」
「他才沒那麼無聊,狄賓雖然老笑你是──」情婦臉三字被瞪回喉嚨里。「但他從沒說過這種話。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並不能單用眼楮去看,道听涂說、東齊野語的消息有幾件是真?真相只在當事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