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友情是、感情是、什麼都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集滑稽虛偽之大成。
她起身,今晚姑娘不想做出錢的凱子,至于費用──就讓舞池那票人去傷腦筋,各自打電話向自己的爸媽求救吧。
悄悄離開酒吧,才出門,迎面就是一陣寒風。
「好冷……」抓緊皮衣夾克領口,紅唇呼出水霧。「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
誰知她前腳才剛離開酒吧,後腳一隊巡邏員警就沖進酒吧,君以柔見狀,趕緊躲在騎樓梁柱後頭。
才一會工夫,酒吧里的客人在員警亦步亦趨的看管下魚貫走出,先前High到最高點的興奮不見了,失意落拓的模樣像極考試落第的窮書生。
小A也是其中之一,今晚同行的少男少女也在里頭。
「噗哧,呵呵……呵呵呵……」清鈴的笑聲頻頻出口。
今天晚上也許不是那麼無聊,挺好玩的。
「把別人的不幸當笑話看的習慣很不好哦,小妹妹,說不定下個倒楣的人就是你。」
笑聲被驚嚇抽氣取代,君以柔轉過身,迎面就是兩個人。
路燈加上其中一人點打火機增加光亮,她看見一男一──女吧?抽煙的那個人長得有點不男不女,她只好猜。
「還抽煙,今天晚上第十根了。」
「你管我。」另一個人的聲音較細,君以柔沒有猜錯,的確是個女人。
「我是在捍衛我拒吸二手煙的權利──等一下,未滿十八歲,禁止深夜在外喔,小妹妹。」真以為沒人看得出來啊。
想趁機溜卻被叫住的君以柔一時間慌了手腳。「你──你們是警察?」
「不像嗎?」虧他長得那麼正氣凜然。
「我……我……」
「少在外面晃。」抽煙的人呼出白霧後冷聲說︰「滾回家去。」
「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警察。」很淡很淡,也很看不起深夜不歸少女的語氣。
激得君以柔頭發都豎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已經笨到不知道自己是誰?」真可憐。
「妳──」
「別逗她了,裘靡。」知道她熬了兩天兩夜以致情緒大壞,出口沒好話,封志尚開口介入兩方戰火︰「小妹妹別生氣,你誤會她了,她的意思是說晚上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早點回家比較好,免得家里面的人擔心。」
「就算我死在路上也不會有人傷心!」
「清道夫不掃尸體。」任裘靡雲淡風輕道。
半夜查案已經夠累,又遇上一個墮落、不知進取、還得浪費警力代家長看管的年輕人,讓她更火大。
看見被衛道人士稱為在現代洪流中迷惘、不知未來去向,進而深深同情愛憐的年輕小表天天樂不思蜀、在大街亂亂晃,就覺得警察一天到晚辛苦辦案很不值。
所以,非常火大。
「你──你──」君以柔氣得說不出話。
「好了好了,這次放過你,但是以後不要再玩到這麼晚,趕快回家吧。」笑臉插手滅火。
「要你管!」君以柔轉移目標瞪著笑臉迎人的封志尚。「警察算什麼東西!有本事就把我帶回警察局啊,反正我爸一定會幫我擺平這件事,哼!」
又一個紈褲子弟兵?這年頭的小表怎麼都這副德性?封志尚搖頭,大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邪惡的魔爪已經入侵小孩子的純真心性。
這笨蛋八成又在想什麼民族大義。任裘靡白了搭檔一眼,徑自轉身走。
回過神發現身邊沒人,果不其然,前方三公尺處黑影逐漸走遠。
「喂喂,裘靡,等我啊。」真是丟他丟習慣了,害他老在後面追。「等等我!」
「兩個神經病。」君以柔咒罵,往反方向去。
才過一個紅綠燈,又來兩三道人影擋路。
「看我們遇到誰?你真有義氣,知道警察要來先跑,害小A他們被抓。」
「你們──」眼前步步逼近的人有點眼熟,但名字她想不起來。
泵且稱之痞子甲乙丙丁,四個人輕而易舉圍住勢單力孤的君以柔,以大圓逐漸收斂成小圓的方式朝她逼近。
「不要過來!」君以柔孤立無援,只剩一張嘴。「我、我爸是君名城,你們如果敢對我怎樣,我、我爸不會放過你們!」
「我們沒想對你怎麼樣,反正大家都玩玩嘛,你也很習慣了,只要跟我們玩個一晚、再讓我們拍幾張照片留念,三不五時送點錢給我們幾個兄弟花花,我們也不會跟你過不去。」痞子甲嗆篁的嘴臉讓君以柔覺得惡心。
「就是說嘛,你出賣小A的事我們也會當作沒看見的。」痞子乙應和。「只要你跟我們去玩個一晚就什麼事都沒了。」
「不知道有錢人的女兒玩起來是什麼滋味……」痞子丙吃吃笑說,垂涎地舌忝了舌忝舌。
三人六手立刻抓住君以柔。
「警──警察──」
「哈!警察有個屁用!只會搜酒吧抓人,其他一點鳥用都沒有,真那麼會抓人,還不是讓我們逃出來了,我呸!這時候叫警察也沒用了!」痞子丁賊笑。
「你的身材不錯哩。」痞子甲吃吃笑。
「我、我會報警!」不……不要……她好怕!
誰、誰來救她!救救她啊……
痞子乙大笑︰
「有本事就叫警察來啊!警察會來我頭給你!」
「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愉快的聲音一派悠閑地飄了過來,在深夜靜寂中摻和些許毛骨悚然。
「警察局不收人頭。」第二個聲音更帶冷絕。
「你、你們……」
認出來人,君以柔嚇白的臉目楞楞瞪著。
那兩個人──不是離開了嗎?為什麼會出現?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女孩子家一個人這麼晚還在街上很危險。」封志尚語重心長道,目標轉向甲乙丙丁︰「四位涉嫌誘拐未成年少女、強制猥褻,麻煩跟我們到警局解釋一下。」
「你們是警察?」
封志尚出示刑警證件。「請配合。」
「放、放你媽個屁!」痞子甲斥罵,腳底抹油正想跑。
不料被晾在一旁的條子一記側踢擊中胸口,倒地。
乙丙丁見狀,頻頻後退。
「乖乖配合我還能保四肢健全,如果換她上場那就沒嘍。」他很好心提醒︰「她不太愛說話,只喜歡身體力行。」比起裘靡,他算是溫和派。
「你找死!」狗急跳牆、人急反撲,乙丙丁對對眼神,認為三對二還有勝算,把口袋里的家伙操出來向兩人沖去。
真是笨蛋。
「再動就開槍。」
槍眼前頭,三個人立刻變成冰棒,手上的蝴蝶刀鏗鏘落地。
「你、你們拿槍出來!不公平!」三人中不知道誰如是叫嚷。
鮑平?封志尚傻眼,三尾小蝦愚笨如廝,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又不是在拍電影,有槍不用還叫警察嗎?手伸出來。」如果通緝犯的腦子都像這四個家伙,他們的工作就會輕松多了,他暗想。
兩副手銬分別銬住四人,任裘靡通知勤指中心。
封志尚負責安撫驚魂未定的小泵娘。「有沒有受傷?」
緊張過度,君以柔身子癱軟坐在地上,發白的唇顫顫囁嚅︰「我……我沒有受、受傷……」
他蹲下來從頭到腳巡了遍︰「看樣子也沒有,衣服沒有破、只是裙子短了點。冬天到了,穿這麼短的裙子會冷的。家住哪里?要通知家人來接,還是我請警察叔叔開車送你回家?」
「我……我……」
「嗯?」
「我好怕!」君以柔沖進封志尚懷里,嚎啕大哭︰「嗚嗚哇哇哇──我好怕……真的好怕……」
痛啊,他的。被撞跌坐在地上的封志尚慘叫,一手忙拍小女孩哭顫的背脊。「現在沒事了,乖乖喔,不哭不哭。」到底還是個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