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愛情,因為她,他開始也有某種憧憬。
但天總不順人意,讓他在這麼多──
這麼多人面前!
猛地回頭──
在場留守的刑警和到地檢署撲了個空隨後趕來的江明磊一夥人早因為過度錯愕而全體呆立。
大伙都說年輕的楊法醫對死人比對活人更有興趣,冷得像冰塊,沉默少言得像座山,生人勿近──
也听說地檢署的何檢跟他最不對盤,像隔世仇人,吵架的盛況比看兩岸隔海對話來得精采有趣──
但是剛剛──
那試過了?是誰說楊法醫冷得像冰?是誰傳他跟何檢是隔世仇敵,水火不容?
哪來的水火不容?根本就是水乳交融嘛!看看楊法醫把何抱得多緊。
「該死!」
「你的脾氣真的是愈來愈壞了……」不明所以的何夭夭說出感想,聲音已有虛弱的跡象。
「是誰害的?」怒目直掃罪魁禍首。
可惜人家已經因為受不了疼昏睡過去。
這也算逃過一劫吧。
※※※
事情圓滿落幕。
由于陳文勝的哀求加上警方的努力,終于攻破陳武勝的心防,讓他接受其弟的意見一起成為污點證人,因此破獲以醫院作為掩護、暗中走私甚至制造毒品的集團組織,也重新調查何夭夭手上四十八起可疑車禍案件。
警檢合作打擊犯罪──社會上又少了一個為非作歹的不法集團。
但是,何夭夭的日子並不怎麼平靜。
躺在醫院病床上,她稍稍有點神經質的老媽趁她麻醉未退,替她向主任察官要求一個月的病假。
一個月!她都可以躺到背長瘡了!
「好女兒!不愧是我的女兒,真有你的!」何父哈哈哈三聲之後不忘贊美自己優越的遺傳基因。「果然虎父無犬‘女’,有你老爸我的本事,行!」
「行你個鬼!嗚嗚……死老頭!都是你嗚嗚……如果不是你那什麼──什麼鬼遺傳基因,我寶貝女兒會挨上那麼一大刀嗎?你皮厚肉硬是你的事,我女兒細皮女敕肉、白泡泡細綿綿的,肩膀上多出這麼一條長蜈蚣能看嗎?嗚嗚……我歹命、我歹命!辛辛苦苦生的女兒被不肖丈夫給糟蹋。」
「老婆子說那是什麼話!」何父可有話要說了。「我們家夭夭是為了伸張正義才受的傷,說不定哪天會總統召見,這麼一點傷算什麼,想當年我──」
「你你你!你怎麼樣!你就算身上多幾個彈孔我也不在乎,我寶貝女兒比你這糟老頭重要多了!」何母誓死捍衛女兒的肌膚。
「你你你!你說的是什麼話!當年我受傷是誰哭得哩嘩啦,像電視上那個哭倒長城的孟──孟──孟什麼來著?」他問女兒。
「孟姜女。」好吵啊……
「對,你就像那個孟姜女,整間醫院差點被你哭倒。」
「嗚嗚嗚……」這死老頭!「我、我哭是哭你怎麼沒死透好讓我改嫁,想當年我也是一朵花啊──偏偏插在你這坨牛糞上!嗚……我歹命我歹命──」
「你說我是牛糞!你你你──你是誰?」面對病房門的何父先注意到站在外面的年輕人。
誰?何母跟著回頭。「你是誰?」
楊洛終于知道何夭夭為什麼這麼能吵。
遺傳基因果然非常奇妙。
「爸、媽,他是楊洛。」唉……再也沒有更丟臉的事怕他發現了。
她家兩老的口水戰已經榮登最──丟臉寶座。
「你是誰?幾歲?身高體重?混哪里的?家里有什麼人?還有──」
「死老頭!」何母拉開年紀大身材變矮又變的老公。「不要把你做警察那套搬出來嚇壞人家!」
對老公嘶吼的母夜叉猙獰樣轉過來時已經變成須報三春暉的慈母臉,速度之快堪比川劇里的變臉。
他也知道何夭夭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是從哪來的了。
先天遺傳,後天培訓──果然厲害!
「初次見面,我叫楊洛。」他維持一貫的淡漠,不忘多點禮貌。
「楊先生是來探病的嗎?」
何夭夭住院第八天,記者熱潮退去、好事雜人消散之後他第一次來探病。
這年輕人長得挺好看的,一表人材──何母抱持看女婿的心態想道。
油頭粉面,尖嘴猴腮,非我輩族類──何父羨妒交雜的心態就比較有偏見了。
「你來探病不用帶禮物啊?」沒禮貌的家伙。「鮮花素果都沒有,探個鬼病!」
「老頭子!」何母虎威頓發。
「鮮花素果是拜鬼神用的。」楊洛調高目光看向糗紅一張臉又因為他的話暗笑的何夭夭。「她還活著。」
「你!你你你你──」
「人家楊先生說得沒錯,是你老番顛,沒事咒我女兒死干嘛!」
「你你你──反了!竟然胳臂往外彎,反了反了!」
老人家在斗嘴的時候,楊洛已經繞過戰區走向病床。
「你幫我縫合的對吧?」
楊洛沒說話,只是給她一瓶已經打開瓶蓋的蕃茄汁。
「干嘛?」
「比起鮮花素果這更有實益,補血。」
笑著看他好一會,她才接過來喝。
「女兒啊──楊先生跟你是怎麼認識的啊?」身為人母總是擔心女兒找不到對象,尤其又是作察官的,男方一听就想跑了。唉,連相親對象都難找。
「說來話長,很麻煩的。」拜雙親連續八天的口水戰所賜,她想念極待在楊洛身邊時的安靜。「不說了。」
「哦。」何母點點頭,轉移目標。「那楊先生覺得我家夭夭怎麼樣?」
「媽!」服了她。「對每一個來探病的男人問這種問題你不累啊?」就連五十六歲的主任檢察官也不放過。
來個人救她逃出生天吧!
「就是嘛!」不甘被冷落在一旁的何父湊上一腳。「我女兒這麼漂亮,想追她的男人是一卡車一卡車算,你老婆子擔心什麼勁!」
一卡車一卡車算?楊洛狐疑的眼神略帶嘲弄,何夭夭自己也听不下去。
「我怎麼能不擔心?」何母可有話說了。「都是你沒事叫女兒繼承衣缽當什麼警察,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提心吊膽,擔心她受傷出事。好不容易她改行當個檢察官,你還叫她要勿枉勿縱,才不會愧對國家什麼一堆話。現在好了,身上多了這麼道口子,以後怎麼嫁得出去!你說啊!我女兒將來的終身幸福怎麼辦!說啊!」
「嫁、嫁不出去又不會怎麼樣,」何父這會兒理虧了。「可以回家靠我啊,我、我又不是養不起。」
「你那一點點點點的退休金能干嘛!」
「省吃儉用不就得了……」愈說愈心虛。
「死老頭!還我女兒的細皮女敕肉!還我女兒的終身幸福來!」
「我、我怎麼還?肉又不是長在我身上,我──」
「關于這個問題──」第三勢力殺人又將開的戰局制衡兩老的火力。「我有個解決辦法。」
看來他也受不了老爸老媽的吵了。何夭夭等著,喝蕃茄汁的同時一邊看他怎麼擺平兩位老人家。
「什麼辦法?」老夫老妻搭配得剛剛好。
「把她嫁給我。」
「噗!一口蕃茄汁從她口中噴出,在空中化成一道紅色圓弧。
楊洛早有準備,拉起薄被作屏障。
全數攔截,沒有流彈波及,接得正好。
※※※
才不時長吁短嘆他的感情走得很牛步趕不上她跑車的速度。
誰知道一個麻醉醒來,天地顛倒、風雲變色,他竟然改搭幻象兩千沖到她前面,將她遠遠拋在後頭。他老兄跳過約會直接沖向終點!
先請走兩尊老公仔標,她需要完整的空間和他一對一談話。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我開過玩笑?」楊洛反問。
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