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很美,美到能夠令所有男人心折,可是她外貌雖美,縈繞著她的氣質卻是冷酷得教人卻步,他接觸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多少了解她可不是一般弱女子,心地陰狠得不輸男人。
這由她對待舜蘭的態度上便可以看出端倪,還有,听說她病中這幾天沒來由的火氣也大得很,為著一點細故就杖責打死了兩名侍女。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的對照起舜蘭的心慈,心中更是對她有說不出的厭惡。
「男人不都喜歡瘦弱的女人?」漆華對他媚眼調笑道。
他細眯了深障。她想色誘他?
「歌澤,你可曾見過任何花朵的顏色比我更嬌艷的嗎?」她面泛嬌意,美麗的瞳眸直瞅著他。
俊顏含笑,隱住那股不悅與厭煩。「沒有,當真沒有,你的美獨一無二。」這話雖不假,但他輕淡的笑里,卻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漆華臉上立刻綻出暈紅笑意,碧水雙瞳更是嬌媚橫生。「陪我走一段吧。」她主動挽住他的手臂,低眉朝張白石掃一眼。
他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這女人是要他滾蛋,別打擾兩人談情,而他樂意之至,最好王子能一舉哄騙成功,他們好趕緊回西鄴去!但他還是瞧見主子領首後,才敢真的走人。
「你想上哪去呢?」歌澤問她。
「父王半年前才命人重修過這座御花園,多建了一處竹園,你應當沒見過,我帶你過去瞧瞧。」她嬌媚的說。
「嗯。」他耐著性子的隨她去,看她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她腳步不快,也許是刻意放慢腳步,好能與他調情,兩人閑散的來到她所說的竹園。這時,她目閃詭詐的瞧向一處,果然看見一個人,那人是她吩咐要過來這里候著的。
那道綠色身影一見到她立即要上前請安,但她厲眸一瞪,對方不敢前進,只好安靜無聲的站在不遠處,瞧著他們倆意態悠閑、身形親密的在竹園中賞竹。
「歌澤,我會隨你去西鄴的,而且是盡快。」她親手摘下一枝女敕竹,別在他胸襟前。
原本陰森的眸子斂進了些神果。「多謝你的成全。」
「現在你人在大宓,可心在西鄴,我願意盡快隨你走,是不想見南寮不斷威脅逼迫你,若你再不回去,西鄴國內恐怕會釀出大事。」她干脆大膽的摟住了他。
拌澤忍住推開她的沖動,露出一抹淺笑。「我西鄴國內的事,你倒是知道得不少。」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你的事我當然要弄清楚,因為我認定你就是我的男人了,將來嫁雞隨雞,我將跟你一輩子,而且我發誓,對你永不背叛!」她邊說朝他靠得越近。
他微驚,這不像這女人會講的話。「你……」
「未來的天下是咱們夫妻倆的,誰也搶不走,我願意與你共享,也願意以你為尊,我愛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天!」她緊抱住他後,猛地吻上他。
拌澤驚愕瞪眼,想推開她,她卻吻得激烈,吻得不肯松開他,他楞住,半晌不好動彈,直到雙眼在不遠略微隱僻之處,驚見到一抹綠色身影。
那人漾大的眼珠子落下震驚的淚,他心頭跟著狂震,面色丕變,再不遲疑的用力推開身前女人。
漆華腳步踉蹌一下,見他頭也不回的往那人站立的方向走去,她不用裝臉色就變得鐵青。「歌澤,我胸口又痛了。」她捧胸在他身後道。
他置若罔聞,徑自往前走。
「歌澤,我好疼……」她故意虛弱軟身倒地,發出痛苦的哀求聲。
他僵直的身影卻沒有絲毫停頓,射著冷光的眼眸也不曾回頭看過一眼,只是直直往著前方那抹綠色身影而去。
漆華霍然由地上站起,見他頭也不回的棄她而去,雙目激出憤恨的火花,幾乎能灼燒一切。
舜蘭捂住嘴巴,心口涌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竄,她奉漆華之命前來至此,卻沒想過會見到兩人親熱的情景,她難受得拳頭緊握,指甲已然深陷掌心里。
在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心有多麼喜歡這個男人,而就是有多愛,她的痛苦也就有多深,他要天下,所以任漆華吻他,他要天下,所以他會娶漆華;只要一天不真相大白,他將是屬于漆華的。
除非歌澤將漆華帶回西鄴,否則,大王不會公布她的身份,可是到那時就遲了……他屆時已是漆華的夫婿,不是她的……她先前還以為自己應該可以承受得住、看得破,但此刻被攪碎的心,卻是血淋淋的刺痛著她,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她心碎了,被撕裂了,她情願瞎了眼,情願看不見剛才所發生之事,情願沒來到這片竹園,情願--沒有愛上他,沒有愛上這個正走向她的男人!
就在他即將來到她面前之際,一股酸澀到不行的混味涌上咽喉,她害怕他的靠近,怕自己會不管不顧的說出一切,也怕自己會失控的抱住他,要他別回頭、別接受漆華,別吻別的女人……
在崩潰前,舜蘭轉身跑開,但才跑了數步,失血過多虛弱的身子,竟倏地癱軟倒地。
「這是……」舜蘭疑惑的指著桌上的湯藥問。
胡葛笑容僵硬。「這是王後交代讓你補身子用的,她道你近來身子明顯虛弱,該要好好補一補,以後每日都要我送藥來,請你按時飲下。」
「原來是王後送來的。」王後……這尊貴的女人原來是她的生母,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有種不其實感。
以對一個宮女來說,王後對她的優待的確是很多,但若是對女兒而論,根本沒有親情可言,他們瞞了她多年,讓她以孤女的身份長大,他們美其名是要保護她不受別人覬覦搶奪,但真正的私心卻是為了自己貪婪的野心。他們擅自操弄她和漆華的人生,以為這樣,他們就能在不久的將來得到夢寐以求的天下。
可是他們其實已深深傷害了兩個人,一個是親生的女兒,一個是喚他們多年爹娘的漆華。
老實說,這個親,她並不想認,就算恢復公主的身份又如何?她還不是只是他們爭天下的棋子?!
此刻,捧著手中的湯藥,她無法在這碗藥汁中感受到王後的母愛,尚未喝下就覺得它是苦澀的。
「舜蘭姑娘,你如果不想喝可以不喝。」胡葛顫著聲,表情像是很想將她手中湯藥奪走。
「不,我喝。」
「舜蘭姑娘--」唇才踫到碗口,他竟在倒抽一口氣後朝她大喝。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湯碗差點落地。「胡御醫?」他怎麼了?竟滿頭滿臉的冷汗,似乎很緊張。
「我說過你可以不喝的!」他看似很氣憤的吼道。
「可是這是王後--」
他氣急敗壞的道︰「這其實不是王後要我送來的,是公主!」
舜蘭更不懂了,「既是公主的意思,你為何要騙我說是王後?」
胡葛重重抹了臉,搖頭重嘆,「因為這不是補藥,是毒藥啊!」
「毒……藥?」她有些發愕了。
「唉,沒想到你當了公主十多年的藥引子,她不感念也就罷了,也不知你是怎麼得罪了公主,她竟要你的命!」
舜蘭整個人軟綿綿的跌坐在椅上。漆華要殺她……
是了,那天她到大王殿去時,剛好看到尚玉元師欲從偏殿離開,她直覺的就跟過去,想多看元師幾眼,後來在那里听到大王和王後的對話,因而漆華才沒有見到她。
這幾天她心緒大亂,完全沒去想過漆華知道此事後的反應,她早該想到以漆華的性子,不會放過她的……天啊,那天跟著漆華過去大王殿的,還有香顰跟采菱兩位姊姊,她倆不知何故被漆華杖斃,該不會是……殺人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