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她舍了,若兒才能得。
她靜下心來,雙手聚集了內力,施壓于雲若的手心,口中緩緩念出一串字符。
只見雲若手臂的血脈,急劇跳動起來,仿佛有物在內游走,慢慢移向蕭艷紅的掌心。
不多時,蕭艷紅往後退了幾步,臉色驟然蒼白起來。
她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兒,嘴角露出蒼白的笑。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可以安然無恙地活下去了。
心滿意足矣。
她慢慢走向門外。陳昊迎了進來。她望著他,笑了。
「記住對我說過的話。」
陳昊蹙著眉,慎重地點了點頭。
蕭艷紅放下心來,滿意地笑著,倒了下去。
陳昊嘆了口氣,及時扶住了她。從此之後,世上當真沒了蕭艷紅。
「師兄。」門外緩緩走進一人來。
陳昊抬眼望去。唇角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
夕蕭。
他亦笑著望著陳昊道︰「蕭艷紅已為小雲解了攝魂引?」
陳昊緩緩點頭。
夕蕭嘆了口氣道︰「看來,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就會變得相當善良。」他望著陳昊懷中的婦人,搖了搖頭,「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女人,曾經便是叱 風雲的四毒教教主。為了名與利,什麼都做得出來。今日,卻為了自己的女兒殞命。真是世事無常啊。師兄,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陳昊亦嘆了口氣道︰「她是若兒的娘親,理當厚葬。」說完,喚了人進來,令他們妥善安置蕭艷紅的尸身。
不一會,卻見春兒從屋外沖了進來。她滿臉的焦慮,望著陳昊道︰「夫人,她沒事吧?」
陳昊不說話,只是緩緩走向床鋪,在雲若身邊坐下。
夕蕭望著春兒道︰「蕭艷紅為了救小雲,已經過世。」
春兒瞪大雙眼望著他,「那小姐現在沒事了?」
夕蕭嘻嘻一笑,點頭道︰「小雲命大,自然是沒事了。」
春兒突然笑了,「太好了。小姐沒事就好了。」
夕蕭望著她,「嘖嘖」點頭,「到底主僕情深,令人感動。」
春兒望著他,不明所以,卻突然听得陳昊大呼一聲︰「若兒。」
兩人均抬眼朝那二人望去。
一望,便失了神。
只見雲若渾身顫抖,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然後便沒了動靜。陳昊在旁,驚急不已。
夕蕭快步走上前,右手食指搭上雲若的脈。他的眉,迅速蹙緊,臉上竟現出無奈之色。
陳昊望著他的變化,面色一僵。
夕蕭緩緩從床邊離開。他朝陳昊搖了搖頭,便看向了一旁,不敢與他的目光有任何的交集。
陳昊突然站起,快步走到夕蕭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問他︰「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夕蕭倒也不動,緩緩道︰「小雲,回天乏力。」
聞言,陳昊松了手,連連向後倒退。他盯著夕蕭,緩緩搖頭,「不可能。蕭艷紅已經為若兒解了毒。」
夕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本來我以為,只要喚出攝魂引,中毒的人就可安然無恙。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小雲不會武功,根本抵御不了毒蠱在體內制造的灼熱。所以……」
陳昊突然一拳打向夕蕭的下頜,滿面的怒色,「什麼叫本來以為?」
夕蕭沒料到他會突然襲擊,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蹙起雙眉,一下子爬起來,瞪著陳昊大吼︰「你發什麼神經啊?小雲死了,你找我算什麼賬?」
陳昊又是一拳揮向他,夕蕭這次有了準備,頭一偏閃了開去。他大叫道︰「真正害小雲的人逍遙法外,你卻要和我自相殘殺,你還有沒有腦子啊?」
陳昊終于慢慢冷靜下來。他握緊雙拳,冷冷地看著夕蕭,嘴角凍如冰霜,「去查。」
夕蕭聳聳肩。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平白無故挨了一拳,還得忍氣吞聲給人辦事。真不知道上輩子,他究竟做了什麼孽!
夕蕭轉身便離開了。
陳昊緩緩走近雲若,望著她蒼白的臉,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春兒在旁,蹙緊了雙眉。她慢慢走近陳昊,伸手便要去扶他。
「出去。」陳昊的聲音,仿佛來自冰窖。
春兒的眸,一下子變得陰暗。陳昊,居然這樣冷言對她。不過就是死了個女人而已,居然如此放在心上。
但她還是立即退了出去。只要雲若死了,她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第十八章疑惑重重
夜,降臨。
碧水山莊燈火通明。
主臥室內,靜謐如深谷,叫人心生寒意。
陳昊坐在雲若的床前,雙手緊緊握住床上人兒的手。他的嘴角噙著笑意,望著她,眼中一貫的溫柔。
天下第一文公子,本來就是一位溫柔至極的人。
但是此時,他的溫柔卻令人心生詫異。
因為他的妻子,或者說他愛著的人,正躺在床上,已經沒了呼吸。
按理說,他應該傷心,應該悲痛,應該斷腸,但是,他沒有。非但沒有,他還在笑。他的笑容,寧靜安詳。
所以,當桑又蘭看到他的時候,亦是滿月復疑惑。
可是,她不知道。這便是男人最深的感情了。
因為,他已經把這個女人,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只要自己還在,他的愛便不會消失。所以,陳昊笑得如此安寧。
因為他並沒有失去,他的愛情,他的若兒,與他同在。
桑又蘭並不理解這種感清,所以她望著他,眉目中突然多了絲絲柔情。她輕輕走近陳昊。溫柔地開口︰「弟妹的事,叔叔還請節哀。我已經令人設了靈堂,叔叔還是讓弟妹早日入棺,以求安寧。」
陳昊不看她,只是望著雲若如沉睡般的面頰,淡淡地說道︰「蘭兒,辛苦你了。我還想請你做一件事。」
只一句「蘭兒」,便令桑又蘭頓時喜笑顏開。雲若的死,竟然成全了她和陳昊。她應該感謝她的,所以,她溫柔並且歡喜說道︰「你盡避說。」
陳昊緩緩道︰「以我之名,向武林之交以及親屬發函,請他們來為若兒送行。」
如此興師動眾,只是為了要向所有人宣告雲若的身份。
桑又蘭眼中有一絲不快,卻是極其短暫的一瞬。人已死了,她何必計較。
于是她柔聲對陳昊說道︰「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準備。今夜就能完成。」
陳昊點了點頭,緩緩閉上雙眼。
桑又蘭不說什麼,轉身要走,卻見一名青衫男子快步沖了進來。
他一進門便大聲說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卻叫陳昊微微愣住。
他說︰「春兒。」
春兒。
只是一個人名。只是一個丫頭的名字。
但是陳昊卻愣住了。
他轉過頭,望著夕蕭。眼中不僅是驚訝,還有傷痛。
他當然不會為春兒痛。這個世上,能讓他心疼的,只有雲若。
他當然猜到,夕蕭這兩個字的含義。
春兒,雲若視她若姐妹的人,便是一切陰謀的制造者。
桑又蘭望著夕蕭,蹙起了秀眉。此人的話令陳昊變了臉色,他自己卻嬉笑著,令人不禁想象他話中的真偽。
她會這麼想是相當正常的。因為她根本就不了解夕蕭。
他越不正經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就越真實。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規定,說真話的時候一定要嚴肅。
有些人說謊的時候,一樣很嚴肅。嚴肅到沒有人會懷疑他說的是假話。可是有些人,天生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所以真話到了他的嘴里,也變成了謊話。
因此,真和假,善與惡,只有自己的心才能去辨別。
夕蕭嘻嘻望著桑又蘭眼中的疑惑,向她解釋。
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本來不會向任何人解釋,但這次,他卻破例了。
他對她說︰「我在小雲家的書房里,找到了一本蕭艷紅親筆所書的四毒教名單。春兒乃是梅花堂堂主,她最擅長的便是梅花印。師兄,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