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有點懂了。「那你又為什麼放過他們父女倆?他們兩人多可惡啊!一個埋伏在聚酒莊,一個潛入杜大人家中當起秋雨的婢女,還在杜大人面前說謹行的是非,讓杜大人差一點就把秋雨許配給你而不是謹行,不但如此,每回秋雨到咱們聚酒莊她就趁機觀察偷看,想找出釀酒秘方,真氣人!」
「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楊寬也因此喪子,何家酒坊也因為他想偷出釀酒秘方惹出的事端毀了商譽,這麼做已經足夠了。」那酒庫里的刺客便是楊總管之子。
「那是他活該!就算是要報何家酒坊的恩澤,也用不著干些偷雞模狗的勾當,還想殺我!」
「是啊,也許這就是江湖中人的作風,為了報恩什麼手段都可以使上。」
「才不呢!報恩一樣要有道義上是孔爹爹說的。」
說到孔令--「若不是孔世伯認出楊寬,我真無法找出幕後黑手。」
誰知道事實真相來得竟如此出人意料的簡單--
杜秋雨將貼身婢女楊小翠不尋常的舉止告訴展謹行,孔令認出楊總管原是江湖中人的身分,本名叫楊寬;另一方面刺史杜大人則已早先一步不動聲色差人扣押楊小翠,仔細察問下才知這陣子的事全是他們父子三人所為。
如今御賜牌匾已回到朝廷手中,再也沒有誰是天下第一的問題,他們如此算計甚至為此白白送了性命也著實值得同情,再計較下去也沒有意義。
但為免後患,孔令還是廢了楊寬父女倆的武功,才讓他們離去。
「說到底,還是你人太好,不夠心狠手辣。大丈夫做事要夠快夠狠夠準才能--啊啊,你做什麼?」天旋地轉啊!突然被展厲言扛上肩的成瓊玖又叫又笑。
「什麼快狠準?我只是商人,不是殺人不眨眼的王二麻子,需要什麼快狠準?」他微斥,輕拍她俏臀以示薄懲。
她咯咯直笑︰「我皮厚,打不痛。」
見展厲言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成瓊玖索性賴在他肩膀不掙扎。
嘻!孔爹爹偷偷告訴她,展厲言私下央他老人家教他功夫,可惜他這把年紀已經來不及學,強身健體倒是勉強可以。
練了個把月下來身子骨真的比以前更結實許多,瞧,能輕松扛她上肩了呢!
當然,她也知他習武的原因,為了這件事還害她丟臉地在孔爹爹面前掉了眼淚哩!
「怎麼辦?愛上你了耶……」唇貼著他的背,咕噥細語讓自己臉紅心兒跳的告白。「我愛你哦,展厲言……」
壓在腰下的肩膀僵了僵。
不會吧,這麼小聲也能听見?「啊啊--」又一個地轉夭旋,再定眼,是一堵劇烈起伏的胸牆。
一前一後,幸好她來得及反應,都沒讓手中的酒給灑了。
可這非眼前重要的事,他--到底听見沒有?「你、你听見了?」
「你說呢?」他反問。
啊,又是那種想把她給吞到肚子里的眼神,那種會看得她臉紅心跳像帶把火的眼神。
好喜歡他這樣看她,嘻。
「我們去喝酒好不好?」瞧他皺眉,她立刻踮腳附耳︰「用你上回喂我的方式,這次換我喂你哦。」
不悅立時讓錯愕踹到一旁。「你在誘惑我?」
她眨眨鹿眼,很努力地拋著自以為是的魅眼,雖然在他看來倒像是眼里進了沙子不舒服。
他搖頭苦笑。「做不來的事,還是別做的好。」
眼楮眨得好酸……「你說什麼?」
「我接受你的--誘惑。」雖然他懷疑那是誘惑,還是她真的眼楮痛。「我們回莊里--」
「在這兒就行了。」鹿眼噙著笑意,在他訝異回頭之際以輕功將兩人帶上綠葉茂盛的樹上藏身。
確定他坐穩,一手勾著酒壇的成瓊玖才敢移進他懷里跟著坐定,四周望過一巡,滿意地點點頭。「瞧,這樣誰也看不見我們。」
得意于自己難能可貴的聰明下,她只听見耳里一陣模糊咕噥。「咦?你剛說什麼?」
展厲言哂笑,傾身附耳低語。
鏘!喧嚷熱鬧的瓊飲會上沒有人注意到附近一棵樹莫名其妙掉下一個酒甕,嘩啦啦白白浪費一壇美酒教泥地享用了去。
把酒言歡,對酒當歌--誰又會多心在意這點小事。
至于那莫名其妙掉了一壇酒的樹--
春風吹渡有情人,無須酒,亦能醉。
※※※
聚酒莊辦喜事,還是兩件喜事,在徐州又掀起一波沸沸揚揚的街談巷論--
有人說這是取「雙喜臨門」之意,故而在同一天辦;也有人說是因為前些日子的晦氣,索性辦起喜事沖沖喜;更有人說是因為此次瓊飲會輸,怕杜大人毀婚,只好趕忙辦好攀關系……各種傳言也無法影響同日娶妻的展家兄弟。
只是本該洞房共享花燭夜的此時此刻,展家兩兄弟正忙著--
找新婚妻子。
「有沒有看見瓊玖?」
「有沒有看見秋雨?」
穿著紅蟒袍在迥廊撞見的兩兄弟異日同聲道。
兄弟倆又是有志一同地搖頭。
「大爺、二爺--呼!呼……」新上任的總管展武吆喝著下人尋找大夫人與二夫人,回來向主子稟報。「小的們--呼呼、呼--沒找到。」
「再去找!」兩名新郎倌一樣沒好氣。
「是、是是!」被嚇著的展武立刻拔腿跑。
「大、大哥,難道還有人在暗地算計我們?」展謹行不由得作此想。
展厲言沉聲,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空氣鎮定,急跳擔憂的心境因嗅進飄揚在空氣中淡淡的月華香轉變。
月下美人?黑眸倏地眯起。「同行送來的賀酒放在哪?」
展謹行愣了住,不下一會工夫,眼瞳因為領悟而睜大。「不會吧?」如果嫂子在那--「秋雨不會喝酒啊!」
兄弟倆四腿急奔西苑翠玉閣,果不其然,瞧見兩位鳳冠霞帔的新嫁娘,一個手里抱著酒壇,一個極力保持清醒阻止。
前者自然是成瓊玖無異;後者是因被強灌酒而脹紅俏顏的杜秋雨。
「嫂嫂,別再--嗝!喝了……」杜秋雨強迫自己醒著,醉眼望向大門,眼底只容得下自己的夫君。「謹行,嫂嫂一直要喝酒……嗚嗚……拖我陪她喝……嗚……」美目掉下委屈的淚,醉酒的杜秋雨情緒不穩。「人家一直--嗝!要她別……嗚……」
「別哭別哭。」展謹行抱起新婚妻子,雖然驚艷她酒醉的嬌態,也心疼她掉下的眼淚。「大哥,管好嫂子,別讓她帶壞我的秋雨!」
展厲言蹲在酒醉的妻子身前,嘆氣。
咦?鼻翼掀動,聞進混著酒味的松木香。
成瓊玖眨眨眼。「厲言?」
「你喝酒便罷,為什麼拉著秋雨陪你?」
「那個--嗝!你和謹行是賣酒的生意人,我跟秋雨既然是你們--嗝!你們的妻,自然要懂酒……」
「這種懂法不要也罷!」展謹行失控大吼,也無法震醒懷里已然入夢的妻子。
望著嬌妻,他哀悼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只能在凝視妻子熟睡的麗顏中度過。
「哪哪--」成瓊玖伸長雙臂環住丈夫脖子。「我--嗝!喝太多,走不動了……」
展厲言好氣又好笑,末了還是順她意,將人抱起。
舒服地咕噥一聲,成瓊玖調了熟悉的姿勢,酣然入夢。
兩個新嫁娘都睡著了,留下清醒的新郎倌該怎辦?
抱著妻子與兄長並行于曲廊的展謹行,消了氣之後開口︰「大哥。」
「嗯?」
「雖然木已成舟,但我還是想問--你確定?」新婚夜搞這種事嚇他們,嫂子實在太過分了。
「換個角度想,將來我們可能有兩名女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