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溫潤只曉得媽媽因不得已的苦衷而和爸爸分開,至于他自己是「怎麼來的」就不清楚了。
「好、好、好。」朱鳳儀拭去喜極而泣的淚,頻頻向溫馨致謝,「好孩子,郝家虧欠你的,實在太多了……」
「潤潤,你過來。」溫馨沒有搭腔,不管怎樣,她從未有過將兒子送回郝家的打算,「看清楚了,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郝勁波。有什麼想說的話,趕快說吧!」
「勁波听不見的。」朱鳳儀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溫馨哽咽道︰「可是我們得讓潤潤好好記住親爹的臉,記住他對他的疼愛,記住……」她說不下去了。
「姨媽!你讓他們母子好好和勁波獨處吧!」齊維邦朝朱鳳儀使了個眼色,又對溫潤說︰「你跟媽媽留下來陪爸爸。」
「喔!」溫潤點點頭。
奇怪,媽媽的兩眼紅得嚇人,怎麼齊叔叔跟女乃女乃一點「哀痛欲絕」的模樣也沒有?溫潤精明的眼珠子不禁向四周溜了溜,轉到郝勁波身上時,他細心地察覺到,那根點滴管子並未流下任何液體。咦……有鬼喔!
「原來欺負我媽人就是你呀?」女乃女乃出去後,他立即故意往郝勁波月復部重捶一拳。
「潤潤,你這是干什麼嘛?」溫馨急將他往後一拉,並未留意到病患曾在瞬間皺了一下眉頭,「爸爸已經快死掉了,你怎麼狠得下心?」
「我曾對‘郝叔叔’說過,如果有那麼一天見到親生父親,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揍他一頓,以報你被拋棄之仇。」他為心中疑惑得以求解,而忍不住微笑。
溫馨卻是快氣瘋了,「不能怪他,你爸爸並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溫潤問。
「我……」她支吾一番,「哎呀,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會懂的!」
「又來了,你每次答不出所以然時,都用這句話搪塞。」他聳聳肩,「我是不懂,那你說給爸爸听好啦!」說著他三步並兩步跑了出去。
「潤潤!」偌大的病房頓時安靜下來。
于是她拉了椅子坐在郝勁波床前,凝視那張不復神采飛揚的容顏。這時候,痛心的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而下。
「勁波,你不要怪兒子絕情,我想他暫時還很難接受你是他爸爸的事實……」她將臉貼近那只毫無知覺的大手,喃喃低語︰「當維邦說,你拋下凌芷和所有親友跑去找我時,我真的好驚訝。不管你是為了對潤潤負責,或是純粹因為我……噢!閻王老爺,求求你別把勁波帶走,你明知道我愛這個男人有多深的。如果非得死一個人才能交差的話,你讓黑白無常索我的命去吧!」
趴著哭泣的溫馨,看不見郝勁波的眼縫偷偷掀開了零點五公分,另一只手還懸在半空中,猶豫著該不該扶向她顫得厲害的身子呢!
「九年了……打從第一次在看台上觀賞你射籃的英姿,我就不可自拔地暗戀你。」生握他隨時沒呼吸似的,溫馨一口氣吐露,「可是我知道你心中只有表姐。即使你為了報復她的不忠而傷害我,我也從未真正恨過你;甚至不顧父母的阻止,也要留下你的骨肉……」
她對我的愛……竟是如此深沉而無怨無悔?郝勁波听了心好酸。
「原以為能從潤潤身上回憶你的模樣就夠了,可是老天又讓我遇見你。我當時好矛盾,不曉得該留在你身邊,或是躲得遠遠的,任何男人發現了世上竟有這種未經本人同意即偷偷生下孩子的女子……尤其是一個你根本不愛的丑八怪,你一定會覺得我的做法既惡心又變態,對不對?我……」
溫馨猛然抬起頭,卻訝異地發現,郝勁波睜著柔情萬千的眼眸看著她。
「你醒了?」她驚喜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秒,「我的話……你都听到了?」
見他微笑著點頭,溫馨立即因頓悟到「上了大當」而彈跳起來。
「原來你沒有受傷!」一個剛動過大手術的人,怎能在短短幾小時內清醒過來?
「漸馨!」郝勁波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她,卻不慎扯痛了傷處。他忍住劇疼,解釋︰「維邦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出了車禍。不信的話,你反我腿上的紗布剪開,傷口不會騙人的……」
「你……」溫馨想掙月兌那只大手,但見他額上冒起豆大的冷汗,她的心腸又軟下來了,「可是你也不該亂加油添醋,讓維邦形容得好像……快死了似的!」
「不這麼說,能把你從機場截回來嗎?」他嘆了口氣,「或者,你是真的巴望我變成植物人,好消除心中的怨氣?」
「胡說!我……」
「我曾向上天祈禱,願意以生命換回你的心,想不到它真的靈驗了。」他懇求道︰「念在我為你遭這一劫的分上,留下來別走,好嗎?」
「你為我發過那樣的願?」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可是你並不愛我呀!凌芷表姐一直是你的最愛……」
「我們之間早結束了。」他定定地說,「雖然我的確因愛生恨,將自己放逐地短暫歡樂的游戲中,是你--是你重新開啟我封閉的情感世界的。若非一連串該死的巧合,讓我愚蠢地誤會你和唐爾恕,我又怎會一再做出讓彼此都痛苦的決定?天曉得,我是多麼愛你呀!」
「請你不要因為孩子……」溫馨的胸口一陣熱脹,「而說盡好話哄我!」
「我不是在哄你,我……」他一急,整個人從床上翻滾下來。
「爸!」門外偷看的溫潤,差點驚叫出聲,卻被朱鳳儀按住口,「噓……這出戲簡直比連續劇還精彩,你可別破壞了氣氛。」
「勁波!」這招苦肉計果然讓溫馨緊緊抱住他,「痛不痛?我叫護士來……」
郝勁波趁勢扣住她的頸項壓向自己。纏綿的吻一發不可收拾,溫馨立即軟化在他熱情如火的唇瓣下,直到想起他身上帶傷,才輕推開那副溫暖的胸膛。
「我不要護士,我只要你。」他促狹地眨眼,「除了左大腿,其他的紗布都是用來嚇唬你的。」
「你……」她掄起粉拳想捶下去,一堆不速之客闖入了。
「女乃女乃,你想媽媽真舍得打爸爸嗎?」溫潤明知故問。
「她要是舍不得,沒關系,老太婆我願意代勞。」朱鳳儀笑嘻嘻說,「反正我孫子都有了,有沒有這個兒子已經不重要了。」
「媽,你好現實喔!」郝勁波被羞得滿臉通紅的溫馨扶坐到床上。
「勁波,你還不快點把東西亮出來?」齊維邦提醒,「打鐵要趁熱呀!」
什麼東西?溫馨看看他。
「這顆戒指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郝勁波出其不意將一個指環套入她的無名指,「幸好我及時從魏凌芷手中搶了回來。」
「勁波……」溫馨被這顆完美得近乎不真實的礦物給感動得無法言語。
「咦?不是說有好戲看嗎?」夏純娟突然跑進來,勾住男友的手,「怎麼?已經下戲啦?」
「唐爾恕?你們也來了?」郝勁波訝異不已。
「听說潤潤的身世要大公開,身為干爹的我,當然要來弄個清楚羅!」他朝溫馨一笑,「你連這麼大的秘密都隱瞞我們多年,不會連結婚的日子也不通知吧?」
「當然不會,我一定會在報上刊登三天的結婚啟事,到時候請各位務必來捧場喲!」
「溫馨,恭喜你了!」程鄧歡則握住好友的手,「真高興你我能在同一天找到幸福的歸宿。」
「予歡……」溫馨亦忍不住喜極而泣,「終于,我們都不再是‘苦苦等愛’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