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冉璧璽凍得腳板子紅透,雙腿左右跳著,好不狼狽,瞧著面前的人當她是猴子般戲耍看戲,她忍不住悲從中來,覺得自己的命運真是乖舛,救了不該救的男人,讓自己驚恐度日,陷入這般悲慘的境地里。她這是招誰惹誰了?越想竟淚眼婆娑起來,淒怒而埋怨的瞪向哲勒沐。
她這惱恨的一眼終于教坐著看戲的男人動容了,眸光閃出好似他等的就是這眼神的模樣。
他霍然起身,「你終于敢直視朕的眼楮了!」
「什麼?」她正氣怨著,他卻突然來這一句,還真讓她愣傻了。
「你不畏懼朕了,不怕朕了。」他居然浮現驚喜之色。
「你這是……」什麼跟什麼?她都快凍昏了,他卻對她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這人是瘋子嗎?
「恨朕就說出來,惱朕也無所謂,就像那日在荒地里一樣,你盡避膽小傻氣,還是敢抱怨,也敢對朕發脾氣。」
冉璧璽听得杏眸圓睜。他這是在逼她罵人、對他使性子嗎?還有,原來他認得她,壓根就知道她是誰,既然如此,竟還對她這麼冷漠的任她被欺侮?
「說吧,想怎麼樣就說吧!」他眼底蘊笑的催促。
她正對他莫名的態度感到驚訝,腳底這時竄出一股椎心的刺痛,她咬唇吸氣,索性雙腳齊跳,當真是越來越惱了,積壓已久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了的爆發!
「那好吧,你……你真的很可惡!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報恩就算了,還這麼虐待我,你、你是不是人!」
她這話一出,不只赤力抽氣,就連察妮都驚訝得張大了嘴。
她竟敢出言不遜的辱罵汗帝!
她不想活了嗎?
「然後呢?」可哲勒沐居然不怒反笑。
冉璧璽跳著腳,腳已然凍傷,難受得讓她腦袋也要炸開,什麼都豁出去了。
「還什麼然後?你這忘恩負義的家伙,還不快放我下去,我腳要廢了!」她大吼道。
「沒問題。」想不到他應允得這麼干脆。頓時,她腳上一輕,發覺竟是他親自將她攔腰抱離。
「放我下來!」突然讓一個男人抱住,她臉燙如火,馬上驚慌的打踢著腳要下來。
「你真要下來?」哲勒沐笑問。
「對,你快放我下來!」她惱極的說。
「那就放了嘍。」他一臉的惡意,然後真放下她來。
「啊!」她腳才一落地,即刻發出慘叫聲,身子隨之又重回他的懷抱。
「赤力!」他扭頭沉喚,「傳御醫。」
赤力立即要人奔去御醫所。
這回來的當然又是程太醫,他瞧要診治的又是同一名宮女,表情甚是訝然,再見汗帝親自抱著她坐在炕上等他,心下多了幾分了解。這名宮女絕非一般!
當下在診治時,比上回更加謹慎起來。
「汗帝,您要抱著她到什麼時候?這樣抱著一個宮女可是有損您的威儀。」察妮見他連讓御醫上藥時都將人扣得緊緊的,像怕那女人會溜掉似的,看顧的態度竟比之前漠然的神色差之千百里,這是她在整人前始料未及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已然醋勁大發。
然而這股醋勁,在接觸到哲勒沐令人噤若寒蟬的神情後,盡數化為烏有,自己平日雖受寵,但心知肚明,這份榮寵有多麼的縹緲虛空,所謂的寵,不過是每幾天能見到他一面,一見面沒有溫情蜜語,只有床第翻滾,許是她在床頭放得開,能博得他多些快感戚,而他也需要子嗣,這才定期向她播種,而當他轉身下床時,她幾乎認不出他的面貌,這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男人,倒像是陌生人……
所以當他神情一變,她立即如驚弓之鳥,哪敢再囂張,再在他面前造次。
哲勒沐朝她冷冷一瞥,「朕的威儀是你能妄論的嗎?」
「不是的……臣妾的意思是……」察妮連笑都擠不出了。
「你有孕在身,先下去歇息吧,朕有話改日同你說。」
不知怎地,他的這番話陡然讓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有話要說,這話……她竟不敢听了……
「臣妾這就下去了,這就下去了!」她慌亂的屈腿行禮就要退下。
「娘娘別走!」冉璧璽突然哀求的留住她。她可是很清楚要是讓察妮妃這麼一走,之後必會遷怒于她,回頭她可有苦頭吃了,因而趕緊叫住人,力圖自保。
可察妮這會心思不在這上頭,再瞧見哲勒沐的臉色似乎更陰沉了幾分,膽怯得走得更快。
冉璧璽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娘!」
「你叫她做什麼?」哲勒沐依舊緊抱著她,撇嘴笑問。
「我……」瞧著他那嘲弄的笑靨,她落淚的粉頰頓時竄燒灼熱起來。
「你若是想找她求救,會不會蠢了點?啊,你本來就不聰明,這是朕早就知道的,可,你真的還是太笨了點!」
他肆意的污辱,讓她火頭又上來了。「別以為你幫我請了御醫,就算有恩于我了,你、你依然是個高傲、不可一世的混帳男人!」她破口大罵。
哲勒沐眼神遽亮,臉上出現的盡是放肆的笑意。
她心中犯著嘀咕。這是怎麼了?這人真是奇怪,越罵他,他越開心?!
「喂,你瘋了嗎?」她愣愣的問。
他倏然止住了笑。「維持這樣吧,不要再對朕畏畏縮縮的,教人看了厭煩。」
「嘎?」
「听明白了吧,朕的小老鼠!」他霸氣的嗓音在她耳鬢間游走,溫熱的鼻息靠得她好近好近。
她漲紅了臉,「我知道了……你別靠我那麼近啦!」她大著膽子將他的臉推離了一些。
他臉一僵,「放肆!」
冉璧璽立時縮了子,滿臉的懼怕。教她怎麼可能不怕他?這人說變臉就變臉,真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她早晚會被他嚇死!
哲勒沐瞪著她,瞧著她臉上的懼色,眉頭一皺,忽然喚人,「赤力!」
「奴才在。」
在赤力還搞不清狀況下,他將她丟進了赤力雙臂中。
「抱好,摔下小心掉腦袋!」說完,跨步離開慶喜宮。
「喂。」冉璧璽見狀,怯怯的連忙開口。
他沉著臉的轉身,表情還是很難看。她猛吞了口水,有些後悔叫住人。
「朕是金棧皇帝,不是一個喂字,你喚朕什麼事,說!」他臉還真臭啊!
「我、我……」見他如此,她竟嚇得口吃。
「朕回頭了,你又不敢說話了啊」哲勒沐攏了攏雙眉,語調微厲起來。
冉璧璽一窒。這下再不說話,他會不會翻臉的就命人擰下自己的頭了?
「呃……那個……這個給你。」她忽然抽出了條小絲絹在空中輕晃兩下,要遞給他。
「這是做什麼?」他訝然蹙眉,沒有伸手去接,是身邊的小太監接過的。
她臉頰染上了兩朵排紅。「方才……你抱著我時,我哭花了臉,弄髒了你的衣服,這個……讓你擦……回頭要我幫你洗淨也成……」
哲勒沐一愣,忽地,搖了頭,仰頭大笑起來。「你還是一樣!傻氣!」
他轉身暢笑離去,小太監手上的那條絲絹順手被抽了去,直到他消失在大門,她彷佛還能听見他洪亮的笑聲。
「奇了,他為何罵我?」冉璧璽愕然的嘟噥道。
抱著她的赤力跟著苦笑。「汗帝罵得沒錯,你是傻氣,汗帝的龍袍髒了,難道還擔心沒人洗嗎?」
「啊……」她不好意思的張大了嘴。是啊,他罵得好,罵得真好,因為自己真是個笨蛋!
第4章
毫無征兆的,察妮突然被連降兩級,由妃變成嬪,且因有孕在身,被另外安排移往「安靜的處所」,靜心待產。慶喜宮被空出了,照理說沒了主人的宮殿,宮女太監都該散盡,出路另作安排才是,可這回有點反常,所有奴僕皆未遣散,照樣居住在里頭,只是這些人在宮中待久,自是耳聰目明,也知道明著無主的宮殿,其實已悄悄換上新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