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今天下午出庭回來,她應該告訴他這一切,讓他知道她的考量及難處,兩人之間的感情若能明朗化,其實不差那一張薄薄的結婚證書。
「你要是有個萬一,那我和婷婷要怎麼辦?」
她得去趕搭火車,否則會來不及下午兩點的出庭。原本她可以無畏無懼地面對這場闢司,可是看著他的受傷,她的心也跟著不安地擺蕩。
世界上的天災人禍這麼多,病毒細菌又這麼強大,活著竟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她應該要珍惜身邊的人,好好把握住分分秒秒的美好。
她在他唇上輕柔地印下一個吻,在他喃喃地說︰「弘弘,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眷戀地凝看他一眼,她這才轉身離開病房、離開醫院。
第9章(1)
躺在病床上的連年弘,不是因為受傷而昏迷,而是一夜沒睡又加上追捕小偷耗盡體力,身體太過疲累才睡著。
他記得躺到縫合台上時,沒有幾秒他就陷入昏睡之中,直到那柔軟的手用力握上他的手,他才在極度疲累中清醒。
他知道是她,手中的觸感只有她一人,他貪戀她難得主動的柔情,所以仍假裝睡覺,就是想看看平時強悍的她,會不會因為他受傷而變得不一樣。
她那帶著哽咽的音調揪緊了他的心,他的確不該那麼莽撞。
被她嘮叨了,他卻覺得爽快,那是自家人才有的親密感。她能主動吻她他,他就該放鞭炮慶祝了。
就在他情不自禁想回吻她時,就听見了那句深情的告白。
弘弘,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這句話如天籟般騷動他的心,讓他整個人飄飄欲仙,手臂上的疼痛也被她的話而消彌得無影無蹤。
他選擇繼續假裝睡覺,期待能听見她更多的內心真實的告白。
結果,左等右等,鼻間少了她的體香,溫柔的觸感也消失了,人呢?
他還以為她只是出去一下,結果進來的卻是他的媽媽。
連母關心地問︰「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媽,淑女呢?她剛剛不是在這里?」
「她走了。她說她有事要趕去台北。」連母好氣又好笑的。「你醒來第一就是問淑女,你不怕你老媽擔心哦?」
他的心以重力加速度墜落谷底。她居然為了要去台北而丟下他?!那個如羽毛般輕柔的吻,難道是他在作夢?那句愛他的話,是他平空的幻想?
「媽,我好好的,你要擔心什麼,淑女走了嗎?」
「她請小萬開車載她去火車站。」
他撐著要起床,連母一看,緊張地問︰「你要干什麼啦!你的手都縫了好幾十針,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我要拿手機。」一手吊著點滴,一手重傷,要從床上爬起來,不能靠手,他只能靠雙腿。
「你別動啦!」連母將床頭調高,讓他可以坐起身。「我幫你拿啦。」
他換下的外衣擱在一旁的矮櫃上,連母從衣服口袋中找出手機,才遞到他手上。
他以吊點滴的手,按著快速健,立即接通手機。「小萬,你把車子開回來。」
萬毅元不解地說︰「我還在醫院的停車場。你怎麼了?」
「你等我,我要辦理出院,我要跟淑女一起去台北。」他口氣暴沖。
要不是她那保有愛他的真心告白,他不會有這麼篤定的想法。她會把受傷的他放下,堅持要去台北,一定是有什麼情非得已的事。
萬毅元勸說︰「你不能出院,醫生說還要觀察,至少你也得等點滴吊完。」
「我不管!你跟淑女說,你們若不來接我一起去我就自己拔掉點滴,然後用著殘廢的左手開車!」他低低的吼叫。
連母既心慌又不好意思,因為他失控的情緒,就快要把病房里的都吵醒了。
萬毅元知道連年弘說到做到,只好無奈的說︰「好,我先跟淑女進去病房,你先等我們進去再說。」
連年弘不想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他按下床頭的緊急電鈴,請來護士,執意拔掉點滴瓶。
護士沒法作主,只好去詢問醫生,醫生看了連年弘那生龍活虎的模樣,反正點滴也只剩下五分之一,于是同意讓他拔除點滴。
此時,萬毅元和蕭淑女又折回病房。
淑女氣呼呼的說︰「你干什麼那麼不愛惜身體?」
「那你又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在我受傷時去台北?你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醫生,他這樣需要住院嗎?」她問著年輕的急診室醫生,希望醫生可以制止他沖動的行為。
醫生評估之後說︰「不用。外科醫生替他縫合得很好,後天再來門診換藥,一個星期後再來拆線,我會開些消炎藥給他,記住傷口不要踫到水,還有動作也不要太大,萬一傷口滲出血來,就趕緊回醫院檢查。」
醫生都這麼說了,蕭淑女也無法阻止,只好去櫃台結帳、領藥。
連父和連母先行開車回家。這是年輕人的事,兩老決定不插手,知道兒子沒事就好,反正他們也勸不動兒子,倒不如放手讓媳婦去管。在他們心目中,早已認定蕭淑女是連家的媳婦。
一群人因為連年弘的固執,只好離開醫院,此刻來到醫院外的草坪上。
朝陽照耀草地上那晶瑩的水珠,照著連年弘那不滿的情緒,蕭淑女實在不懂,他究竟在鬧什麼別扭?
「你都已經幾歲了!傷口這麼大,怎麼可以這麼任性?」在病房里她無法跟他吵,只能在這里抒發情緒。
「我看任性的人是你!有什麼事情重要到得丟下受傷的我?」連年弘反問。
「弘哥,你要是可以離開醫院,恐怕得麻煩你去警局一趟,我們得制作筆錄。」陳英豪突然打岔。
「陳英豪,你找死呀,你不會跟你的長官說我還昏迷不醒,要作筆錄等明天再說!」現在天大的事都不能阻止他要跟她去台北的決心。
陳英豪被吼得一臉委屈。「我只是盡忠職守。小偷還在警局里,得要有你這位受害者來作證嘛。」
萬毅元笑著對陳英豪搖頭,要他別再耍白目。
蕭淑女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個公文信封,遞到連年弘面前。
懊是讓他知道的時候了,否則他的火氣可能會狂燒到無辜的人。
連年弘伸手接過,一臉狐疑。劉忠孝替他打開信封,拿出里頭的公文信紙。「高峰的父母控告我詐騙婚姻、企圖謀取斑家財產,以及涉嫌妨害名譽,我今天下午得到台北出庭。」她唇邊帶著笑意,眼里卻漫著苦澀。
連年弘、萬毅元、陳英豪、劉忠孝都非常驚嚇,輪流將那張出庭通知看過一遍。
要不是親耳听見她在他耳邊說著愛他的話,他會以為她心里根本沒有他存在,否則怎會將他當路人甲,隱瞞他這麼重要的事!
「蕭淑女,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可以瞞著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心里?」
從夏天到秋天,她已回來四個月了,兩人的感情在昨夜重新回到沸點,他卻在這一刻感到十足憤怒。
她苦笑,幽幽嘆口氣。
「就是因為把你放心里,才不能告訴你。」
浴室里,熱氣蒸騰。
連年弘變成大老爺,蕭淑女則化身為小婢女,正服侍著大老爺入浴洗澡。
誰讓連年弘成了獨臂俠,傷口不僅踫不得水,也不能太過用力,以致于這幾天都由她來協助他洗澡。
她從一開始的羞赧、慌亂,到現在雖然仍會臉紅耳赤,但至少已不再那麼笨拙,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地替他刷背擦身體。
他躺在浴白里,受傷的手臂用塑膠袋包裹住,但還是得小心翼翼將手臂掛在浴白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