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畫意見她竟沒將人攔住很不解,來到曉娟身邊見她嘴還張著,困惑的說︰
「怎麼了?」
「李畫師他……」曉娟還處于驚愕當中。
「他如何?」她焦急的望向李畫師快要消失的背影。
「他的臉……變……變……」
「變什麼了?」她心急的問,再不追上去,他人要不見了。
「他臉腫了!」曉娟猛地吞了口水後,終于找到聲音。
「腫了?」秦畫意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我若沒看錯,那是教人打腫的。」曉娟驚恐的說。
「李畫師為人和氣,莫非是得罪了人了?」她也極為訝異。
「如果是,那打他的人一定很凶狠,與李畫師有著深仇大恨……」曉娟一臉的余悸猶存。「您都沒瞧見,那李畫師的眼楮腫得跟核桃一樣大,鼻梁歪了,嘴唇是原來的兩倍大,最慘的是……是……」
「是什麼?」她听了臉色也跟著發白。
「最慘的是,他額頭上被印上‘奸夫’兩個字。」雖是驚鴻一瞥,曉娟還是瞧得很清楚,這才會嚇得說不出話。
這下連秦畫意的嘴也闔不上了。
「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能這麼做啊!咱們都打听過的,李畫師為人正派,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奸夫,肯定是一些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欺負人,難怪他這幾天都沒出現。走,咱們追上去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必要時要相公出面為他個討公道!」
「對,李畫師是出了名的溫文善良,被欺負也不敢伸張,咱們少爺人面廣,要他出面跟官府說一聲,將那些個行凶的惡徒全都抓起來算帳!可惡!咱們杭州什麼時候出現這等囂張的惡霸」曉娟也義憤填膺的道。
曉娟身材比較壯,抱過小少爺,秦畫意在減輕了兒子的重量後,兩人卯足了力在街上狂奔追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後,終于在李畫師拐進小巷前將人攔下。
兩個女人暫時將人圍困在牆邊,省得他「無臉見人」又想躲了。
待喘足了氣,秦畫意才有余力往他臉上瞄去,這一瞄,還真嚇了一大跳。真如曉娟所形容,他的臉實在夠精采,在一片「萬紫千紅」中,她一眼就看見他額上用漆大大的印著奸夫兩個字。
這漆不好洗,恐怕得等一段時間才會月兌落,這麼污辱人的事竟有人干得出來,她怔了怔,好半天說不出話。
李畫師知道她目光的焦點,嘴抿得死緊,異常氣憤!
「你……這個……是誰干的?」她愕然後,結結巴巴的問出口。
問完這話,她明顯感受到他的鼻孔正用力噴著熱氣,感覺惱極了。
「我……我摔傷的!」他咬牙說道,雙眸中卻盡是藏不住的憤怒。
他暗自懊惱要不是耐不住多日的饑餓出來買食,也不會丟臉的讓人撞見了。
「不……不像啊,這傷分明是被毆打的。」曉娟抱著小寶還在喘氣。
他嘴巴抖了抖,「不是被打的,是摔傷!」他甩過頭,堅持的辯說。
秦畫意細瞧了他的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摔傷,八成是覺得教人打了太丟臉,不好意思說實話吧。「我說李畫師,咱們也都是熟人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對我說實話無妨,若需要幫忙之處,你只稍說一聲,我定會幫你的!」
李畫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雙眼里顯現的情緒說有多激動就有多激動。「不用了!」他最後還是拒絕了她的好意。
「李畫師,你是不是小看我家少夫人的能耐了?就算她幫不了你,我家少爺也一定能幫你的,斯家不僅在杭州有頭有臉,就連京城的高官貴族都說得上話,不管你惹上什麼麻煩,只要我家少夫人一句話,少爺便會為你出頭討公道的,你別客氣,有什麼委屈就直說。」曉娟在一旁勸說。熱m書&吧p獨@家*制#作要不是少夫人欣賞他,怎可能隨便幫助人?這李畫師若是夠聰明,就該快快把握機會訴苦,讓少夫人幫他解決問題。
「你家少爺幫我?」他臉色變了變。
「對,只要我家少爺出面,包管那些敢對你動粗的人全都完蛋。」曉娟驕傲的說。以少爺在杭州的勢力,要調動府衙的官兵都不成問題。
他沉默了很久,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千變萬化,瞧得秦畫意不住訝然。
「李畫師若不願意講就算了,不必勉強。」她不打算相逼了,因為一個人若堅持不讓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錯了什麼……她視線不禁又移上他的額頭。
奸夫……莫非……她拉著曉娟的手,悄悄地退離他一步。
李畫師見狀,更顯惱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樣,是個非常有勢力的人,這人橫行黑白兩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個雙面小人,就是因為如此,我自覺惹不起,才想息事寧人,但是既然少夫人問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這個惡人?」
「啊?」
「少夫人,我是個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見面就多聊兩句,這樣應當構不上奸夫兩個字吧?你說,我額頭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說……你的傷是……是……」她驚訝得睜大了眼楮。
「我什麼都沒說,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驕傲,就請夫人回去‘敦請’
他出面幫忙,瞧他怎麼挽救一個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鐵青的說。
曉娟下巴下滑。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轉頭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見她已驚得張嘴瞪眼了。
鄰縣這里近日有個名人,人稱蟠爺,行事凶狠,專挑大戶行搶,讓人懼之。此人神出鬼沒,每個月總會出現個一、兩次,然後又消失,是個十足神秘的惡龍。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時間後,又來了。
他身上穿著圓領袍衫,下配烏皮靴,宛如翩翩貴公子,可惜斯文的臉上卻帶著凶殘的線條。
此刻他的一只腳正踩在一個人的臉上,那人趴在地上,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蟠爺,請饒命啊!」他顫聲求饒。
「饒命?」蟠爺冷笑,移開了腳,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臉上揮了兩拳,打得他牙齒都落了,滿口是血,痛得叫不出聲。
「蟠爺,可以了嗎?」打完後手下請示。
他點了頭,神情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紆尊降貴的蹲下。「東西呢,給是不給?」他哼聲問。
「不……不……不給!」即使牙齒沒了,語音模糊,還是有種的堅持說不。
蟠爺倏地瞇起了眼。「我沒听清楚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他表情明顯凶狠起來,全身散發著濃濃的煞氣。這讓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嚕,竟將兩顆落牙吞進肚子里去了。「說呀,再說一次呀。」蟠爺的聲音變得更輕柔了,輕柔到就像一條細線勒頸,轉眼可讓人頭頸分家。
那人聲音卡在喉頭,這下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蟠爺問話你沒听見嗎?還不答話!」蟠爺的手下不客氣的又揮一拳,他當場又少了一顆牙。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走狗,夠狠!
「我……我給。」那人搗著血淋淋的嘴,終于嗚咽的說。
「哼,早點拿出來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嘛,你這是賤骨頭!」蟠爺殘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著肚子痛縮成一團。蟠爺像是沒看見,伸出手,要東西。
他含淚趕緊掏出懷里的地契,交給了蟠爺。蟠爺的手下,也馬上利落的將早備好的地契讓渡書攤在那人面前,連帶印泥、筆墨一並都有,就等著他簽字落印。